姚妙仪闪身避开了,右手依然牢牢扣在女人的手腕上,大声叫道:“小姐,殿里着火了!您快随我离开!”
看见外面火光冲天,再闻到刺鼻的烟味,女人如梦方醒,但依然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姚妙仪拉着她往偏殿方向退去,一路上却暗中换着左右手查看脉象。
这是朱棣设立的“调虎离山”之计,在外头生火烧烟煤炭,制造失火的乱象,然后推出扮作宫女的姚妙仪逃出来救主,实际上乘机摸着脉象,判定此女是否有孕。
姚妙仪一脚踢开后门,正欲拉着女人逃出寝宫,这时上方落下一片坠瓦,砸在坚实的石阶上成了碎片。
姚妙仪暗中观察着女人受惊后的表情和体态,一群宫女内侍们蜂拥而至,拿着棉被裘皮等保暖之物,将光脚的女人抬到了安全的寝宫。
桃花阁里,马三保捂着鼻子指挥士兵将一堆炭盆挪走,“扑灭”大火。书房中,朱棣问道:“如何?”
朱棣就是这种惜字如金的人,能说一个字的,绝对不说两个字,能够只说一句的,绝对不会来第二句。好像上辈子是个话唠,把话都说尽了,这辈子把每个字都当做金子,舍不得多说。
姚妙仪正隔着屏风换衣服,她脱下宫女服饰,解开腋下的衣带,答道:“脉如滚珠,是喜脉。而且马三保从屋顶扔下瓦片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捂脸、不是抱头、也不是退缩,而是第一时间护住了小腹。这是当母亲的天性,无论外界有何危险,第一想到的是保护胎儿。”
提起母亲天性,姚妙仪系着灰鼠皮裙腰带的手停顿了片刻,想起母亲谢氏遇到刺客时,也是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腰椎骨撞断了都不吭一声,甚至为了不拖累她逃亡,宁可用簪子自尽,如寒梅凋零,碾作尘泥……
这是当母亲的对女儿最后的守护,以生命为代价。
鼻子莫名的酸涩,姚妙仪一时有些失神了。
朱棣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但是窗外的雪光透亮,将手中青瓷茶盏美丽的冰纹都映照的清晰可见。
屏风后面传来簌簌的穿衣声,这架屏风是苏绣的双面绣富贵牡丹,针脚严密,一丝光都不透,根本看不见屏风后换衣之人的半个人影。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千里眼的功能,朱棣依然垂下目光,不去看对面的屏风,好像真怕看见了什么。
但此时朱棣觉得自己的听力突然变得极好,他甚至可以断定屏风后传来的窸窣的声音,是夹袄落地,还是马面裙褪下腰间,还是……
打住!`
明明喝的是今冬的新茶,可是朱棣觉得喉头蓦地一紧,将温热的茶液一饮而尽,依然觉得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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