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欺辱我多年,自是不必多说,宋国本来与我们有盟约,却背弃盟约投靠了我们的敌人,这对于我们蒙古人来说,是多大的耻辱!”
他根本没有提起,在攻伐西夏、金国的过程中,蒙古人多次侵入宋境,勒索宋国供粮,甚至直接到京东等地劫掠财物与人口。他也根本没有提起,在宋金合盟之前,他就已经收容了宋国的叛将李全。
“我需要勇士为我洗刷掉耻辱,你们愿不愿意为我雪耻?”
“愿意!愿意!愿意!”
声音从铁木真的大帐一直传了出去,帐外的武士也怒声高喊,最初只是他大帐附近,到后来整个蒙胡军营,无论是真正的蒙胡,还是依附的各族,都声嘶力竭地狂喊起来。
“我们的敌人就在那里,去吧,杀了他们,抢走他们的马和女人。”铁木真指向南方。
“杀!抢!杀!抢!”
比方才更大的声音传了出去,铁木真深邃的眼中闪出喜悦的光芒,他很高兴看到自己周围的人变成了猛兽,这毫无人性的嘶吼激起了他本能的**,他伸手揪住身边服侍他的女子,将她推翻,一脚踏在她的身上,站直了对部下说道:
“去吧。”
“昨日自徐州来了天子的快使,天子给了我一份密旨。”
李邺将一份圣旨在众人面前展开,在场的都是流求军的军官,他们以流求的礼节面对这份密旨,那就是昂首挺胸,笔直竖立,皮靴的后跟碰在一起时,发出响亮的“叭”声。
“这份密旨为天子手书,不是经过翰林院学士们修饰过的那文绉绉的玩意儿。”李邺对于掣肘天子的朝中大员们没有多少尊敬,他慢慢地道:“天子写的句子不多。”
“朕以涂炭生灵、灭绝文明之罪,判蒙胡虏酋孛儿只斤铁木真死刑,孰为朕执剑行刑?”
果然简洁,果然句子不多,虽然便是见惯了新鲜事物的流求护卫队,也不明白这“涂炭生灵、灭绝文明”究竟是何罪,却仍然觉得热血沸腾。
“替天子执剑!”
自耽罗岛新近来的罗安琼怒吼道,他是义学四期的,王钰的同窗,十余日前才领军与李邺会合。他带来的是骑兵,构成这支骑兵主体的,大多都是自蒙胡处买来的牧奴。
这些牧奴曾经是蒙胡的敌人,在蒙胡手中又倍受折磨,他们充实了流求人的骑兵,而且在忠诚经过确认之后才被送上大陆。
“替天子执剑!”
出身忠义军的田解虎怒吼,他不明白天子判处胡虏的罪名是什么,只是觉得听了李邺念出的旨意之后,血便往头上涌,他第一次如此大声地怒吼,仿佛是替这齐鲁之地一千六百年前的圣哲吼出一般。
“替天子执剑!”
吴房没有说自己的口头禅,他是个老兵油子,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这象是自己初阵时那般激动,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若不是天子,若不是流求,他早已经同千万两淮之民一般,在异国的铁蹄下被碾压成粉尘。
与蒙胡军营中传来的震撼四野的声音比,他们的声音低而沉,没有对方那种气势。但是他们的声间更坚定,更象是他们脚下的这块大地,深沉,内敛,坚毅,在沉默中蕴藏着无与伦比的怒焰。当他们真正放声怒吼的时候,这怒焰便会被点燃,成为烧灭一切入侵者的死亡之火。
在他们之前,祖狄曾经点燃过,冉闵曾经点燃过,李靖曾经点燃过,岳飞曾经点燃过。在他们之后,在另一个时空之中的七百一十二年后,就在他们脚下,这怒火也曾经被点燃过。
七百一十二年后,这里被称为“台儿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