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人自惭形秽。
这倒不是铁木真战败之后产生的幻觉,实际上对于蒙胡而言,那些光彩夺目的文章与金碧辉煌的城市,那些繁华的小镇和寂静的村庄,那些目光深远谈吐风雅的读书人,那些勤劳吃苦安静聪明的农夫,所有这一切他们不了解的东西,他们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他们杀戮,因为他们以为杀光了这些人之后,所有人就都和他们一般愚蠢;他们抢掠,因为他们以为抢掠走这财富后,所有地方都和他们一般粗鄙;他们破坏,因为当他们面对那些美伦美焕的建筑时必须用很大的勇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拜伏的冲动——他们知道自己掌握不了这种强大的、顽强的名为创造的力量,他们有的,只是破坏而已。
这也是一切游牧强盗们的共同心理,他们畏惧,所以要强迫将文明者改造得如同他们一般衣冠禽兽,所以要兴文字狱改古书钳制言论。他们或者能一时得逞,或者会有些失去气节与立场的人成为他们的帮凶,但他们欺得住一时,欺不得一世,他们猖狂得十年,猖狂不过百年,猖狂过百年,猖狂不过二百六十七年!
铁木真没有再看天子,他冷冷扫过审台下的百姓,这些穿着整洁得体衣衫的汉人,他们的怒火让铁木真惊奇。他曾经灭国无数,做了数不清的罪孽,但他自己觉得,并没有对汉人做过什么,为何这些汉人会如此痛恨于他。
象他这样的人,是不知道“恻隐之心”为何物的,他也不知道报纸中连篇发出的蒙胡在燕云、辽东、西域和极西诸国的暴行激起临安百姓多大的愤慨,所有的报纸都没有忘记强调这一点,若不是近卫军在台庄血战得胜,那么其余国度中百姓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大宋子民身上也必然会遭受一次。
为铁木真做的辩护很是苍白无力,而且才交锋两回,当控方拿出《周刊》等报纸上报道的蒙胡罪衍之时,那位替铁木真辩护的讼师面色苍白,直接宣布放弃替铁木真辩护。接下来便是对铁木真接连不断地质问,铁木真很是硬气,听得石抹广彦每翻译的一项罪名,他便点头大声道“是我做的”或者“是我下的命令”。
十时十分,整个公审程序终于结束,刑部侍郎邹应龙大声宣布,以大宋天子钦定之律,以“反人类、反文明、种族灭绝、屠杀、强暴、抢劫”等二十九项罪名,判处铁木真凌迟,念在他是一国之君份上,凌迟可免,死罪难逃,最终处以绞刑。
这也是赵与莒与邹应龙约定的处罚,在邹应龙判决出来之后,朝天门广场上欢声雷动。铁木真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的末日到了。
紧接着,在原先是审台的地方搭起了绞架,正午午时三刻,阳气至极,铁木真被推上绞架,临刑之前,监斩官问他还有什么话说,他沉默好一会儿,最终说道:“请代我问贵国天子,我在草原上的同族,能否有一条活路。”
这句问话与铁木真受审和行刑时的情景,同被新一期《大宋时代周刊》刊发出来,与此前《周刊》只有文字的情形不同,这次还出现了插画,这种被称为“板画”的艺术第一次出现在《周刊》之上,立刻吸引了更进,那两副板画“审虏图”、“天谴图”与板画作者文瞳一起,成为临安城又一个谈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