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赞成,只是……”薛极心中暗暗骂了声,近来在迎合天子意图上,这个葛洪每次都走在他的前头,让他渐渐有了失落感与危机感,觉得自己对天子的重要性似乎正在减轻。不过虽是如此,他还不得不代表他身后的力量提出自己的疑问:“只以四成由民间募集,未免……未免少了些吧?”
“六百万贯,相当于前些年我大宋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呢。”赵与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朕还怕募不集此数,故此准备自朕内库中拿出些钱来,朕新近纳了美人,总得为她们赚些脂粉钱。”
站在他身后的周淑娘听得此语,不由自主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息了声。
这位天子聪明睿智,所知甚广,所谋甚远,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太重利了些,浑身上下,总透着股铜臭味儿。
“六百万贯与民间财富相比,实在不算什么大数目,况且陛下之意,这笔款项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募集的,天下有钱之人何其多也,一介豪商家财百万贯者也笔笔皆是,这六百万贯……真不算多。”余天锡也道,他心中甚是眼热,建康府只是出人出地,便占了二成的股份,若这般大厂放在他临安,那对他的政绩会是多大的帮助!
“诸卿放心,此事也只是试水罢了,若是得成,朕今后修建铁路、开办工厂矿山,有的是向臣民募集股份之处。”赵与莒伸出右手食指,微笑道:“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金指。朕可是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诸卿只管放心!”
关于吕祖点化天子的传闻,在座的群臣多少也曾经听说过,听得赵与莒这般说来,群臣相互交换了眼色,然后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别无疑意!”
这可以说是对工业化成果的一份赤果果的利益分配方案,因为与此利害悠关的朝臣都达成了协议,很快便在大朝会中通过了。户部拨来的两百万贯,在十二月十五日,提前半个月就送达了建康府,紧接着,流求银行一年额度的一百万贯,也送达建康府。前些时日还为自己的奏章迟迟未批而感到束手束脚的耶律楚材,一刹那间便被粉红色的金元券埋住了。
这么一大笔钱,不是说花便花的,来自流求银行的财务人员与流求银行的一百万贯一起抵达建康府,迅速加入耶律楚材的幕僚团队之中,在他们为如何花销这已经到手的三百万贯做预算的时候,耶律楚材已经开始利用冬季枯水的时机,修整建康府的长江大堤,扩建金陵码头。
在他的计划中,金陵码头要比流求的淡水码头还要大,能够同时容纳两百艘五千斛以上的大船装御,能够停泊江南制造局最新制造出来的三万斛(一千五百吨)级的大船,并为未来更大的船停泊做好准备。
建康府的行政主官很快发现,这位新来的上司虽然没有把他们全部撤换,却用一条看不见的鞭子将他们驱使得团团转。每天一大早,刻钟时间八时不到便要准时到自己被分配包干的工地上巡视协调,直到十二时才有人送上饭菜,休息一个钟点后,一时到下午五时,若是天色好的话可能要干到六时,甚至有好奉迎上官的挑灯夜战到七时。才回得自己的家中或者借宿的馆驿,洗漱进食完毕之后的夜里八时,便又要聚集于知府府中,听临安城中来的国子监太学生讲述“行政学”课程,这些太学生是最早派往流求求学的,其中代表人物便是嘉定十年的状元郎、如今工部劝业司的主司事吴潜。这个原本的理学新秀,在流求学了一年有余之后,回来便成了流求“智学”的信徒,他名声响学问大,资历职务也不低,故此镇得住这些建康府的各级行政主官们。
在吴潜每夜两个钟点的讲课之中,除去忠君爱国之说外,重点便是如何提高行政效率之上,特别是拿出古今实例来一一剖析,便是再心怀不满的官员,也不得不承认,从吴潜处学得了不少。
注1:根据山鸡桑提供的数据,铁路每公里耗铁约是120—150吨,折算成宋里、宋斤,每里约是十一万斤左右,可能会有出入,大伙莫要深究。
注2:汉宣帝与宋理宗有一个特点很相象,早年都起自平民,宣帝到了十九岁还居住在平民区,他与发妻甚为恩爱,被权臣霍光迎立为帝后,群臣纷纷上表要求立霍光之幼女为后,汉宣帝下诏说寻找旧日贫微时的一柄并不值钱的剑,显示自己“故剑情深”,不肯忘糟糠之妻之意,群臣之意乃歇。当然,这个故事最后是悲剧——他的皇后还是被霍光之妻显夫人遣女医毒死,不得不迎娶霍光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