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宋近卫军,深受秦大石敬爱的老师和主君赵与莒曾说过,这是这个时代里这个世界中最好的军队。
无论是曾经经过上次台庄大战的老兵,还是这两年补充进来的新兵,他们一个个沉着冷静,目光坚定,透着一股自信。他们身上已经有一种强大的灵魂,这是他们祖先传承下来、在台庄的血战中被阵亡的勇士们唤醒的灵魂。
坚毅无畏,象是生养他们的土地。
在距离青龙堡还差三里处,金人压下阵脚,他们无声无息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命令。
今日金人的行动,让秦大石觉得透着十二分的诡异,他想了想,面色不变地挥了一下手。
一门火炮的炮手很快接到命令,要求试射一炮,在这么远的距离里,当然是射不中的,但并不要求他有什么准度,只是要吓金人一跳。
炮声“轰”的响起,就象平地一声雷霆。金国人前军随着这声音抖了一下,显然慌乱了一阵,但后军却是纹丝不动,只是约束前军,不让它乱跑,却并没有如何整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大石闷闷地想。
“参领,让我出去冲一冲,看这前军,只需我一冲其必乱,乱了之后便会带着后军也乱。”罗安琼撇了撇嘴,对于金人的表现他十分不屑,因此向秦大石请战道。
这也是秦大石开始试炮的目的,他最初怀疑打头阵的金兵那混乱模样是伪装的,目的就是诱他出城,至少是把他手中的骑兵诱出城去。但那声炮响证明了,打头阵的金兵果然就是这些日子才抓来的民夫,勉强能不散开跑掉罢了,根本不须太大力气,甚至只要骑兵逼近,他们就会掉头鼠窜,然后冲乱金人自己的阵型。但是,虽然认定会有这种结果,秦大石还是很谨慎地思考着自己的取舍。
他不是李邺,若是李邺,此时可能会赌一把,因为把骑兵派出去,就算是有什么埋伏也可以撤得回来,撤不回来对于青龙堡的宋军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秦大石向来就是以沉稳著称,赵与莒在临安隐忍的时候,令他潜伏在临安准备接应,而不是令其余人,看中的便是他这种沉稳。他就算没有大功,也绝不会出现大错,这种中规中矩,配上大宋那强大的国力,对于金国来说简直就是梦魇——因为即使想用战术上的胜利来挽回战略上的劣势,秦大石也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这也是为何攻击徐州时赵与莒用李邺,而台庄之后便用秦大石的原因。
“不战。”秦大石想了好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的情形是知己不知彼,既然如此,那当然要发挥己之所长,不要妄图去攻击敌之所短。
罗安琼撇了一下嘴,却不敢把自己的牢骚发出来,他只是一个骑兵协参领,军衔上离秦大石两级,依着近卫军的纪律,他必须无条件服从秦大石的命令。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宋军之中的反应,金国人先失去了耐性。后军中来了一小队人马,他们到了前军,然后点出几百号人,这几百号人一起向前,离得青龙堡一里左右定住。
青龙堡城墙上的宋军都盯着这支金兵,大致猜出他们来的用意。
“对面的宋军听着,你们的主将秦大石,不过是一介乳臭小儿,胆小怕事,仗着是你们狗皇帝的亲信便来徐州作威作福!”那队人中一人高喊起来,他每高喊一声,身后几百号人就齐声大喊,虽然声音还不整齐,却足以闻于两军。听他骂秦大石,宋军便愤怒起来,这几年中,秦大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待这些近卫军如亲兄弟一般,他为人又沉稳有度,故此全军上下都不敢轻慢,甚至是敬佩有加。待听得他们骂大宋皇帝,近卫军中更是有人开始鼓噪,这些都是流求来的,自然知道没有赵与莒便没有他们和家人的今日,如何肯坐视赵与莒受辱而不理!
“秦参领,我去堵住那金虏的嘴巴,保管让他只怕爹妈给他生出一张嘴来!”罗安琼再度请战道。
秦大石面色仍是平静,他想起在郁樟山庄时赵与莒那种淡淡的神情与语气,不觉中便学了出来:“不战。”
这两个字让罗安琼愕然,呆了好一会儿,他问道:“为何不战?”
“敌人要你战,你便出战,那他要你吃屎,你去吃屎否?”秦大石的理由很简单:“他越想我怎样,我便偏不怎样。”
罗安琼吞了口口水,摇了摇头,只得作罢。他再向城外看去,那城外敌军还是叫骂,但骂了会儿便口干舌躁没了力气,不少人就解开衣裤拉撒,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秦参领,我去厮杀一阵,将这城前的数百人杀了,保管来去如风,不至中计,如何?”实在是看得眼馋,罗安琼又道。
“我们在这青龙堡的目的不是击败对手,而是拖住他们,迫得他们无法立刻深入,为后边争取到时间。既然他不攻城,那我守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要去杀他?”秦大石盯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吐出那两个字来:“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