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至于此,非人力所能挽回。”严实叹息着道:“受此奇辱,倒不如当初自尽,还能青史留名。”
“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岂容你我自择,罢了罢了,为少受些罪,他们爱如何那便如何吧。”
“呵呵,史贤弟倒是看得开。”
二人正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济南府火车站,一趟专列已在这等着他们。对于李锐来说,火车也是件稀奇的事情,他下了马,正左右张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锐,李勇新!”
“勇新”是李锐的字,乃是他在流求时请李云睿为他取的,叫的人并不多,一愣之后,他回头去看,却看见孟希声带笑的脸。
“孟先生!”李锐慌忙过去行礼,孟希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多礼,又上下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勇新,一别数载,你忍辱负重,实在是辛苦了,不过做得这般大的买卖,数载换一国,也算是划算,哈哈。”
“孟先生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李锐笑道:“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还在南洋么?”
“不在了,我回来述完职,陛下免了我南洋职司,任命我为细兰洋都督,不过我性子散漫,一时半会不愿去细兰,便跑到这边来,想看看东北可有什么好买卖可做。”孟希声笑嘻嘻地道:“你看我身边这小子,还认识么?”
李锐当然不会真以为孟希声是跑到这边来乱闯的,实际上,孟希声在赵与莒的义学少年当中算是地位最超然的。他转向孟希声身边的小子,因为隔了五六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是赵一,这小子不是跟着秋先生身后的么?”
“秋爽那厮辞了职司,如今专攻医术,这小子对医术又没什么兴趣,便只有随着我到处飘。陛下也有意栽培他,今后重返东胜洲时,陛下对他寄予厚望呢。”孟希声道。
两人谈了一会儿,李锐向孟希声告辞,孟希声想起一事,低低地道:“你叔父之事,不必太过担忧,当初王钰之死,虽然与他有关,毕竟还是蒙胡下的手,官家宽厚,你叔父又是旧相识,死罪应可免。”
孟希声说的,与李锐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他应了声,又向孟希声道谢。当初向流求移民时,孟希声也曾与李全打过数次交道,便又与李全见了一面。比起严实与史天泽,李全的待遇就要好多了,虽然也在囚车之中,却是单人独车,车上也没有挂着“汉奸”牌子。见着孟希声时,他面有愧色:“孟先生能来看望我这罪人,实在是受宠若惊。”
“你确实是罪人,不过也立有功劳,这些年在东北屯田,虽然害了不少百姓,却也保全了众多汉民。”孟希声免不了淡淡责了一句,但没有深说,倒是又问了一些东北的矿产,显然,这才是他北上的真正目的。
因为火车耽误不得时间,没多久孟希声便与李全、李锐告辞,李全抽空也问了几个人如今的情形。当初与他争锋的彭义斌如今是军区都督,在大名府时他便见过了,而刘全自淮北屯田使上退下后,便在临安荣养,赵子曰仍是徐州总管,不过再有数月可能会被调往燕京任燕京知府,当初的一些熟人都各有司职。这些消息让李全更为羞愧,若他不叛宋,少不得也是手绾一方兵权的军区都督,转为文职也可为一路一省之长,哪会成为这样的阶下囚。
与李全告别之后,孟希声又去看了看唆鲁禾帖尼母子,这就纯粹是看热闹了。唆鲁禾帖尼母子并不知道这个笑嘻嘻的宋国男子是什么人物,只是见李锐对他甚为恭敬,他们也没有太长时间去推敲,随着汽笛响起,这趟专列终于要启程了。
注1:这个阿里不哥在史实上和忽必烈在蒙哥死后争夺汗位,兵败被俘,为忽必烈毒杀。
注2:唆鲁禾帖尼在一些文献中是个美丽、智慧而目光深远的女子,她信景教,也即聂思脱里教派,是王罕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