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着边际地说着这样的话,一会儿之后,真德秀收敛笑容:“安仁,如今京城之中也不知情形如何了。”
“想来是大音无声大相无形吧。”谢岳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露出半带着讽刺的笑容:“留后这一手甚是华丽,只不过魏华父此后要念叼留后很久了……”
以真德秀和魏了翁的交情,做出如此重大的抉择,却没有在事前通气,必然会使得二人之间产生芥蒂。事实上,在崔与之告老致仕之后,当时为相呼声甚高的除了魏了翁便是真德秀了,
“魏华父知我一心为国,必不怪我。”真德秀如此解说,但心中隐约还是有些惭愧。这次将魏了翁瞒得苦了,其实也是为他好,他夹在天子与士大夫之间,已经很难做人,若是事先知晓此事,无论他是选择站在天子还是站在士大夫一边,都会让他痛苦万分。
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反正自己真德秀真小人之名,史党骂了,现在也不怕士大夫们跟着骂一回么。
“朝堂诸公会如何反应?”真德秀撇开恼人的事情不去想,又向谢岳问道。
如今谢岳已经成了真德秀最重要的谋主,不仅仅因为谢岳在流求呆的几年间精学了智学中的经世济民的科目,而且也因为这厮时常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干脆就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桎梏,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自然,此人也有大毛病,便是好色。
“还能有何反应,如今决定天下大势的,不过是有三,其一是钱,其二是兵,其三是言……真公莫用这等眼神瞪我,你虽是不同意我之言,却也驳不动!”
看到真德秀一副不服气要争论的模样,谢岳慌忙摆手,若是与真德秀辩论起来,今天什么正经事情也办不成了。真德秀此人人如其姓,好较真儿,这两年还好了些,若是换早些时候,更是难缠得紧,无怪乎史弥远当初欲驱之出朝而后快了。
“论及有钱,谁还能比得上天子,咱们天子生财有道,据说是上洞真仙吕祖纯阳赐予的金手指,便是泥土到他手中也能变成真金!至于兵就更别提了,近卫军对陛下忠心不二,禁军如今也同出一辙,赵葵为将时还可以驱动孟珙余阶,可到了中枢这么多年,现今又主持刑部,你看禁军将领中还有谁听他的!其三是言,前些时日士大夫们迫天子关了大宋时代周刊,将邓若水与赵景云发配新洲,算是搬回了一局,可天子囊中人才辈出,走了邓若水与赵景云,却又出了个更犀利的大宋日报吴文英!加上文瞳的摄影之术,大宋日报横空出世,已经不亚于当初周刊的影响,这争夺清议言论之战,天子又搬回了一局。”
从炎黄十三年四月京西省的矿难案发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半年来赵与莒与士大夫们的争夺,便在谢岳的嘻笑怒骂中被一一点了出来。他说得大胆,真德秀听得仔细,却没有去阻拦他。
“狂狷之人,若是去拦着他的性子,反而不美。”真德秀心中想。
“现在真公率先在地方上呼应天子,天下大半省路主官齐声响应,舆论清议这一块彻底倒向天子这边,朝堂诸公若是再不识进退,下场自然是被踢出局。如今他们若是见机行事,还可以分得一杯羹,利弊权衡,何愁他们不就范?”谢岳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