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下的守卒只觉尾椎一颤,似有热流涌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睿小声提醒:“应是元谳,恰巧今日予城上当值……但竖的是募员虎贲郎将(虎贲营将,正五品)之旗……”
“哈哈……元谳升官了?算他运气好,未被召去北镇听高肇号令……”
李承志轻声笑着,鼻子却有些发酸,“如今我是待罪之身,就不予他们招惹麻烦了……李聪,牵车来……”
随着一声应诺,李聪驱着马车从后而来,李承志踏上车辕,入内之际又稍稍一顿,虽未回头,却轻轻的挥了挥手:“散了!”
李睿高喝:“散了!”
元谳并麾下未呼大帅,也更未称遵令,只是用拳在胸甲上重重一敲。
上千人做着同一个动作,声势何其壮观。就如晴天一声霹雳,响彻四野,震的城下守卒耳膜发麻。
李睿等亲卫眼眶突的一红:举拳击甲,是李氏部曲独有的军礼,元谳并上千虎贲如此,其意不言而喻……
车内,李承志轻轻一叹:由此可见,元英等人问罪于他之心何其迫切,竟逼的元谳这般关中时的旧部都不得不冒着问责的风险,来给他这个旧日上官以壮声威?
有心了……
……
出太极殿,经神虎门,过武库署、乘黄署、太仆寺等,便是延年里。
一座偌大的府邸,朱门黄阁,粉壁雕梁,楼观如云。光是牌楼高就近有三丈。坊下栝柏椿松,各争其艳。阶边藂竹芳草,浓香扑鼻。
门坊两边各立有石狮两座,身躯饰以金漆,就连狮眼中镶的都是玉珠。金狮一侧,又各有百年青槐一株。
高倒不怎么高,但是极大。枝叶藤藤蔓蔓,足有十数丈宽广,就如两柄巨大的伞盖。
而至冬日待枯叶落尽,又如无数虬龙纵附其上,张牙舞爪,甚是招眼。
只这两座古槐,便为京中一奇。初见者无不驻足品赞一番。
李承志自然没这么骚包,竟用彩玉镶做狮眼。这是刘腾的府䣌,刘腾被抄家后,便被太后赏赐做了他的安定郡公府。
去岁,府宅门前车水马龙,送礼的车驾可排到里外。如今,这里依旧宛若闹市,却全是在古槐下乘凉的闲人。
李府的规距无那么多,便是李承志如今已贵为郡公,举宅上下也并无多少森严之象。
就如此时,阶下站满了李氏仆臣,个个神情冷肃,宛如门神。但树下的百姓该乘凉的依旧乘凉,该看稀奇的依旧看稀奇。
只是李始贤并李承宏、李承学父子三人那足二十余依红偎翠、镶金戴玉、莺莺燕燕的妻妾,就令观者啧啧称奇。
若有熟识李氏夫妇的,还会问候一声。
郭玉枝自是笑颜如花,不论贵贱,总会应一声“有礼”。而李始贤却板着脸,脸上殊无一丝喜意。
百善孝为先,这世上,焉有亲爷予门外迎接儿子的道理?
便是儿子官高爵重、即为驸马又如何……这婆娘也太不晓事了……
便是心中不满,李始贤也只敢在心中骂一骂,是万万不敢抱怨出口的。
不然郭玉枝定会教他知道,何谓以德服人……
正等的有些不耐,突听有快马疾驰而来,只以为是儿子到了,李始贤忙正了正神色。
待几息后,却只有一骑奔至门前。骑士也不下马,坐在马上朝李始贤和郭玉枝拱了拱手:“太后口谕,召李郡公入宫觐见!”
郭玉枝杏眼圆睁,一丝寒意浮上俏脸:儿子都还未进家门,未换身衣赏,未饮口热汤,更连父母都还未见一面,你就要召他入宫?
好你个高英,你这是有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