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几息,扈从便将两物送进帐中。崔光接过,先是用力将旌节扎入地中,又将圣旨往前一托:“元鸷接旨!”
果然?
这老贼欲以圣旨逼迫元某,更要以天子旌节强令我撤军。若是不从,十之**会绕过自己向诸军将、士卒强施号令。
但你当我元鸷的中帐是牛棚马舍,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今日要是让你浑浑全全的从这账中出去,元某也就枉负“威严”之名了。
他依旧冷笑不语,还施施然的端起酒盏呷了一口,视崔光如无物一般。
崔光催道:“元鸷,这圣旨你接是不接?”
元鸷牛眼一翻:“我若不接,你又如何?”
正以为崔光必会恼羞成怒,却不想他突然呲牙一笑,朝状若看客的魏子建说道:“看到了吧,这便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也怪老夫无能,驭下无方,陡之奈何?”
说罢,他又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元鸷面前的几案上,而后退回案后,有条不紊的喝起了酒。
一边喝,还一边嫌弃,说元鸷这酒烫的不热。又喝呼着元鸷的亲信搬来泥炉重新温过。
喝了两盏,他又交待扈从,选一向阳之处替他立帐,又说尽量离这中帐远些,以免西海攻破大寨,元鸷丧命之时连累了他。
元鸷年岁虽才四旬,却已是三朝元老。见惯了文官谋士危言耸听、混淆是非、撒泼耍赖的伎俩,只以为崔光也是如此,是以依旧充耳不闻,默然不语,任崔光大呼小叫。
魏子建坐在下首,看着手舞足蹈的崔光,不由的怅然一叹。
崔光此举,分明在给元鸷设彀藏阄,还令他自投罗网?
但不如此,又能如何?
回想起出京以后之种种,除了“无奈”二字,魏子建委实再不知如何形容。
也怪他二人运气不好,刚渡过大河,方至河西地界,阴差阳错的就撞破了郭夫人行迹。随即理所当然的就成了皇甫让的俘虏。
而后便被皇甫让恭恭敬敬请到了西海。
也是没想到,做俘虏的日子,竟比做特使的日子轻松快活:每日有酒有肉,且每晚都有热汤沐浴。除了不能擅自离营这一点颇让崔光诟病之外,其余之处堪称无微不至。
本就是要去西海,殊途同归,崔光也就没吵没闹,近如游山玩水一般,随皇甫让到了镇夷。
一路上,二人还曾闲谈过,想着崔光予李承志亦师亦友,相视莫逆,推心置腹,堪称至交。魏子建更不用说,还是李承志外舅。
如今二人授朝廷之托不远千里,便是不能使李承志回心转意,归附朝廷,至少从私谊而论,他也该以礼相待,把酒言欢。
但谁料酒倒喝了不少,却尽是如李始良,并任、阎、姜、赵出自秦、梁二州的世家之类的人物。皆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见的再多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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