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衙堂,李韶却不在。再一问,说是上了关城。
如今城外驻满大军,足有十万之巨,自然不用守城。再者元怿帐下亲信无数,也用不到他这个别驾巡视关城。
至于赏景……城外尽是军营,无边无际,有何好赏的?
杨舒心中狐疑,转身出了关衙,去城上寻他。
问了好久,才知他在北城。至城下才知,李韶未带几个扈从,就那般孤零零的立在城头,在往北凝望。
不知就里,杨舒也未作声,登上了城墙。
未至近侧,他便知李韶看的是什么了。
粮车,数不尽的粮车。好似一道长龙,蜿蜒向北。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新鲜的麦香,一闻就知定是从关中运来的新粮。
若不是朝廷行强项令,将关中今年的租调涨了一倍,他何苦拒旨不受,也更不会被贬至原州做长史了。
但他杨舒不干,有的是人干,是以粮定是能征上来,也定是能如期运至西海河渠司。
如今的河渠司陈兵足有十五万之众,由此战主帅、新迁为征西大将军的远遥坐镇。一为防备六镇反复,二则待柔然大军一至,便兵合一处,围攻西海。
李韶早就知道此事,也不是第一日有粮车自原州城下经过,是以这有何好看的?
心中狐疑,杨舒又瞅了几眼。待看清驾车、护粮的骑卒时,他眉头一挑。
胡骑?
黄发碧眼、皮袍毡靴,头发乱的如同沾满粪便的牛尾。虽隔着近百步,但羊膻、腥臊之味依旧使人作呕,杨舒焉能认错?
他脸上一变,急走两步,怒声道:“前几日元怿还曾说过,予蠕贼借兵只是权宜之计,万不得已为之,定不会使胡兵入境,而眼下这些,又是从何而来?”
“他敢说,你也真敢信?”
李韶讥笑道,“可曾记得我从西海折返,质问元怿之时,那狗贼是如何说的:我天朝上邦,焉能依仗蠕贼之鼻息?是以予胡族借兵之说皆为无稽之谈,定是有人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可之后呢?”
老实人撒起谎来,更能以假乱真。
若非崔光提点予他,他已先入为主,李韶差点就信了。
当时他又问到元澄去了何处,元怿却说回了洛京。再一暗查,分明是他前脚出使河西,元澄后脚就率队向北。与元怿所说南辕北辙。
李韶再迟顿,也知崔光一语成谶,元澄那狗贼果真跑去柔然借兵了。
而后他只做不知,表面虚于委蛇,暗中却与关中世族纵横捭阖。
可惜木已成舟,更何况邢峦、崔延伯、元遥等人授元澄之意,已各率十万大军陆续进驻关中,便是李韶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多也就是质问、讥讽元怿一番,又逼的元怿保证,便是借了胡族之兵,也绝不会入境,至少不会侵扰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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