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走向自家的马车,随口说道:“我为官,官法如炉。他为民,民如铜铁。他们若是敢来,那便融了。”
“爹!”
太阳高照,无忧站在车厢的边缘冲着方醒张开手,笑颜如花。
……
今早皇帝早早的出城,而且还带着大皇子,据说是在武学校阅那些勋戚子弟。
按道理校阅的话,午饭肯定是要君臣同乐的,好歹也算是皇帝给勋戚们的面子。
可还没到午饭时间,皇帝就急匆匆的回宫了。虽然一路有人在两侧护着皇帝,可有胆大的人还是看到了圣颜,据说有些铁青。
稍后有权贵和看热闹的就先后回来了,带回来了勋戚子弟大多无能,惹怒了皇帝的消息。
这消息喜翻了士绅们,心中因为清理投献而产生的怨怼心态竟然就开始偏了,幸灾乐祸占据了主流。
“这人啊他就是这样,自己倒霉,见别人过得好,那倒霉的愤怒就要多三分。”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道士站在城门里,看着进城的权贵,叹息道:“可若是有人也倒霉了,那么他们就会觉得自家的痛苦少了三分,若是还能幸灾乐祸,想来因倒霉而生出的种种不满和怨恨都会渐渐消散了。”
门里就是守门的军士,再里面一点就是十多个青皮。
青皮们在此等候生意,有了生意还得要给守门的军士抽头,否则遇到下雨,他们只能在外面被淋成落汤鸡。
“这道人说的话有些道理。”
一个青皮站在侧面,袖手听着道士的话,有些感慨的道:“士绅和权贵都不是好人,不过咱们的雇主不算。”
“马德天被打死了!”
少顷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青皮们面面相觑,有人说道:“怕是假消息吧?”
“马德天这般厉害,兄弟们往日见了他都绕着走,谁能打死他?”
“说是被兴和伯的家丁辛老七打死了,还只是一拳。”
“这事……他那些兄弟呢?今日城中怕是要见血啊!不对,方家在城外!”
有好事者就往方家庄去,准备在路上看热闹。
而消息也传到了各处,甚至朱瞻基都知道了。
才回到宫中,朱瞻基刚吃了几块点心,听到禀告后就冷冷的道:“让兴和伯杀杀那股子邪气也好,不过陈钟是怎么回事?”
俞佳揣度着皇帝的心情,堆笑道:“陛下,泰宁侯据说在前日才招揽了马德天做供奉。”
朱瞻基面色稍霁,说道:“做事得有分寸,不知道分寸的人,别人迟早会告诉他什么是分寸。”
他的目光在俞佳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开始看奏章。
俞佳被这一眼看的心中发凉,回想着皇帝最后说的话,他不知道是针对陈钟还是针对自己。
他想到了最近的局势,从过年开始,从刘观回来之后开始,一系列的变化都说明皇帝对士绅们的咄咄逼人失去了耐心,于是就收拾了不少人。
可太过强硬终究不好,按照俞佳自己的想法,士绅作为大明的中坚力量,不可太亲近,但也不能太疏远,但如今这种局面却很糟糕,几乎是翻脸的状态。
而方醒今日压根就不给陈钟面子,打死的是马德天,可丢的却是陈钟和勋戚们的脸。
各家的家丁如何关皇帝屁事!
孟瑛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就想让大家内斗,谁乐意?
马德天突然冒泡,这就是在探路,而且还针对的是方醒,权贵们焉能不感激?
想到这里,俞佳不禁心中啧啧称奇,觉得方醒真的是活的随心所欲,压根就不想给自家以后留后路。
“让人取了一万贯送给兴和伯。”
皇帝突然开口,幸而俞佳一心两用,所以才及时反应过来。
皇帝自然是有钱的,特别是前面两位皇帝就留下了不少家底,到了朱瞻基登基时,算得上是个有钱的皇帝。
可一万贯也不是小数目啊!
若是赏赐的话,方家不差钱。
那么这笔钱用什么名目?
私下给?
可帝王无私!
俞佳有些踌躇的问道:“陛下,用何名义?”
他感到背腋在发热,热气蒸腾。
朱瞻基说道:“知行书院扩建之后学生多了些,兴和伯说差了伙食钱,南北的都要给。”
俞佳应了,然后出去安排。
他一路走着,心中转着各种念头。
知行书院南北都有,而且皇帝上次说过了,允许了书院扩张。
如今的南北知行书院早已扩张了数倍,学员和教员的人数同样数倍扩张。
而这样的两家书院要想维持下去,每年需要耗费的钱粮不少。
皇帝给了一万贯,那么肯定就是维持经费。
那么书院是谁的?
俞佳突然打个寒颤,他觉得勋戚们怕是猜错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不只是要打击士绅,看样子连勋戚也不会放过!
等他取了钱,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出了皇宫时,有想拍他马屁的守门军士就谄媚说道:“公公,好些人都去了方家庄。”
“为何?”
俞佳正想上马,闻言就转身问道。
那军士说道:“那马德天死在了兴和伯家丁的手中,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要动手为他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