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主屋内的鼾声,等了小半个时辰,确认里面的人睡熟了,顾佐托起窗棂,如灵猫般钻了进去。
宋刑曹不是修行中人,毫无警觉,和自家老婆正呼呼大睡。
顾佐将汗巾塞到他手边,宋刑曹砸吧砸吧嘴,抓住汗巾,翻了个身,将汗巾贴在脸上,继续大睡。
吐了口长气,顾佐转身离开,很快翻出了城外。
当晚,宋刑曹睡得很香。
天亮之后,李满被宗门发现,当场被十多人围观,他的丑样又传了开去,成为整个宗门的笑柄。李满认为是景岚谷做的手脚,拉上本门几位师兄出头,和景岚谷弟子狠斗了两场,伤了好几个人。
此事惊动了双方的宗门长老,寻根溯源,牵扯出三万钱的欠条——这是李满怀疑景岚谷弟子的重要原因。欠条的事情一扯出来后,两边当场偃旗息鼓,这件事就好似从没发生一般,究竟内情如何,外边看热闹的各家宗门都无人得知。
但很长一段时间,李满和那位景岚谷弟子都没有出现,也不知去了哪里。
宋刑曹家中则一片大乱,汗巾上绣的有女方名姓,宋夫人是临县大户之女,哪受得了自家夫君在外偷人,哭闹着四处宣扬要捉奸,谁知却是陆县令的一房小妾。
张磨听说这两件事后,思索片刻,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妾不知陆县令如何处置,但宋刑曹却被张磨趁机从衙门里除名了。
惹出一场纷争的顾佐,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他一路向南,只觉神清气爽,天地间从未如此开阔,大好的修行前程正在向自己招手!
此刻,他已到了南边五百里外的括州,正站在括苍山下,望着一份告示发呆。括苍派准备于三日后发卖灵石,但凡有意者,届时均可前来议价。
灵石是最基本的修行资源,括苍派有灵石矿,是江南东道宗门之首。顾佐现在有钱了,有万钱!按照行价,应该能买到十块灵石,够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
括苍山西坡有个凝真洞,洞中就是江南东道最著名的灵石矿坑,可年产灵石数万,是括苍派的立派之基,括苍派也因之而雄踞江南,为天下公认的十二名门之一。
扩苍派好大一副家业,几十个院子内外相套,占住了凝真洞周遭千亩方圆,将凝真洞遮护得严严实实。亭台自山上迤逦而下,山门一直立到了山脚下的永安溪畔,十六名弟子守住山门,就在牌坊下查验身份。
如此气象,顾佐从所未见,山阴县的流林宗和独山宗与之相比,完全摆不上台面。他远远站定,观望多时,等了几拨外客上山,搞明白了路数,这才凑了过去。
“贵客从何而来?”
“会稽郡山阴县,怀仙馆顾佐,欲入贵山求购灵石。”
对方思索片刻,似乎对怀仙馆没有印象,道:“还请贵客出示信物。”这是要顾佐拿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凭据,没有凭据,又是陌生面孔,扩苍派很可能不会放他上山。
顾佐连忙取出山阴县刑曹开具的云游文书,以及自家的怀仙馆凭牌和道牒,对方接过来验看之后,走到领头的一名中年修士处核实,那修士打怀里掏出本崭新的册子,手指在舌头上沾了沾,翻到中间某页,又从上往下滑到某处,点了点头。
顾佐依稀看见,册子封页上写着“天下宗派簿”,却是去年岁末崇玄署下发的最新一版。
此时此刻,顾佐不禁要感谢自己的坚持,虽然是个只剩单传且失了基业的宗门,但怀仙馆依旧属于名门正派,被崇玄署列入正册,也因为这本宗派簿,自己才是个有根脚的清白修士!
对方指点他上山路径时,山门处又到了一位公子哥,一身锦衣绸缎,腰坠美玉,比顾佐潇洒阔气了不知多少,却因出身不在宗派簿上,险些不得其门而入。
顾佐在旁边听了几句,那公子哥费尽唇舌,最后在山门处押了佩剑,这才被放了进来。剑鞘以金丝紫檀木打造,镶以翡翠,连收押佩剑的扩苍派弟子都忍不住拔剑把玩了片刻,可知其贵。
扩苍派弟子指着已经登阶的顾佐,向公子哥道:“跟着他上山,不要乱跑。”
那公子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顾佐身侧,拱手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顾佐侧身回礼:“怀仙馆顾佐。”
公子哥笑着自我介绍:“久仰久仰……在下藏剑山庄刘玄机。”
见顾佐一脸愕然,又补充道:“婺州东阳,藏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