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林塘回来送您老人家一程。”李林塘说着话,一个又一个的头磕得直响。
周围的人被这架势吓住了,也没人敢上前拉着。李林塘就这么一连磕了三十几个头,刘恒禄的大儿子刘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李林塘的肩膀想把他拽起来。可是谁也不知道李林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这兄弟拽着他,于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一个响头一个响头地磕。
“林堂哥!”刘秉终于是在李林塘耳边一声大喝,让李林塘停下了动作。李林塘转过头,脸上涕泗横流,看着自己的弟弟刘秉,口中颤巍巍说出一句话:“爹,走了……”
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等李林塘清醒过来,已是日过中天的时辰。他躺在房里,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毯子。李林塘伸手掀开毯子想要下床,却抻得两条大腿里子生疼。
李林塘打牙缝吸了口气,低头看,自己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犊鼻裤,两条大腿被绷带裹了个严严实实,却不透血,还有淡淡的药味从上面传来。
“李少爷,您醒了!”旁边伺候的丫鬟立马站起身,“我去给你拿汤药和吃的,您先躺一会儿。”
说完那丫鬟出了门。李林塘还是觉得疼,怕在动弹又把伤口弄开,于是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披麻戴孝的刘秉端着饭菜喝汤药进了屋,放在了李林塘床头的小桌上。
“怎么是你来了?”李林塘问,“你现在应该是脱不开身吧。”
刘秉坐到了李林塘的床沿,扶着这李林塘坐了起来,说:“哥,我在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我觉得这个事儿啊,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林塘一口把药全都干了,苦得他直咧嘴,“但是德国人太吃得开了,咱们再去闹,还得让人打死。”
“我也也是这么想。”刘秉说。
两人一时间没了话头,房间里只能听到李林塘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
“老幺知道这件事了么?”李林塘放下了碗筷,问。他问的这个老幺,是刘恒禄的小儿子。当年李林塘刚到刘家庄的时候,这老幺刚刚十三。如今这孩子出息了,在日本留学已经一年了有余了。
“我让人给你报信了不是吗,”刘秉说,“也是让他拍一封电报给老幺,这种事不能瞒着。从山东拍到上海,再从上海转到长崎,最后转到东京,中间的麻烦很多,想收到老幺的回信,也得等半个月了。”
李林塘点点头,说:“对,这种事绝对不能瞒着老幺。”
又是一阵沉默。
“咱们报官吧,”刘秉说,“我想不出别的主意了。”
“报官?”李林塘觉得不太靠谱,“官府管得了这个事吗?对面可是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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