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曈和崔岷都是如此告诉他的,他只是暂时受惊,并非真的癫疾。
戚清看着他,语气依旧毋庸置疑:“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父亲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行。
屋中灵犀香被拂落在地,香气越发浓烈,戚玉台感到一股怒气充斥在胸膛。
“你伤还未好全,不可随意惊动,以免再度受惊。”
“别找借口了!”
戚玉台忍无可忍,大吼道:“口口声声为我着想,你不让我出去,不是担心我的身体,是担心我中途发病,丢了太师府的脸面,你是怕我成为太师府污点,巴不得把我藏起来吧!”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护卫婢女们低头站在门口,不敢看向这头。
戚清仍静静看着他,灰白生翳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冷漠的、失望的、毫不在意的。
戚玉台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怨恨。
总是这样。
父亲总是这样。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闯了再大的祸,父亲从不会愤怒激动,呼喝责骂,只会冷静地指责,然后用那种失望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好像他的所有行为举止,都激不起对方任何心绪的波动,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明明他对戚华楹从不如此。
他后退两步,突然惨笑起来。
陆曈说,她自小顽劣,但父亲对她严厉,对外却会逢人夸奖赞赏。
莽明乡姓杨的老汉,儿子是个傻子,他父亲与别人谈及时,尚能自豪引以为傲。
他们随口的言谈,在他耳中听起来却尤为刺耳。
他求之不得,他因此嫉妒。
“你是不是从小就觉得我是个疯子?”戚玉台突然开口。
不等戚清说话,他又道:“从我五岁起时,你就这么觉得了吧。”
他其实不是五年前开始发病的。
是更早。
戚玉台依稀记得,父亲从前是对自己很好的,在那之后就变了。戚清待他不冷不热,像是一个制作失败的物品,无法销毁,却又不想承认,只能放在府邸中,做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不投入情感,冷漠旁观,以此来掩饰嫌弃。
府邸中下人对多年前的事讳莫如深,但他毕竟是太师府唯一的嫡子,若想知晓,终究能打听得到一些。
“我说画眉会杀人,你不信。我说丰乐楼中有人要害我,你不管。”
“爹,你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我是个疯子,我说的都是疯话!”
戚清垂眸:“你太激动了,需要静心。”
“我说了我没病!”
戚玉台高喝:“你要是嫌弃我你就杀了我,就像我娘那样,死了就不会给太师府丢脸了——”
“啪——”
屋中一声脆响。
戚玉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人。
老者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总是平静的水面突掀浪涛。泛起怒意令那双眼显得森冷而阴鸷,让戚玉台方才暴怒之心惊惧一瞬,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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