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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帐篷里再进了诊疗室的时候,榆哥已经穿好了衣服,见到权仲白和善桐一前一后进来,他面上分明带了些狐疑,只是看了权仲白一眼,嘴唇翕动了两下,却并不问及两人密谈了什么,只道,“这批药材——”
居然若无其事地就跳过了这多少有些尴尬的一段,接续上了从前的话题。
权仲白这一番回话,口气就不大一样了。“这批药材是我托一个朋友从西北带来的,罗春不过经手。西北商路不同,已经有几十年历史了。这些药材,也就是我师父年轻的时候还有开过。现在非但性状我已经不大熟悉,就是到底有没有毒性,我都不清楚。善榆你也知道,有些药材过了劲儿就不是药是毒了——”
不愧是学医的,安抚人心的瞎话,他是张口就来。善榆又究竟不是妹妹,对天下大势,他虽然不至于漠不关心,但知道得还真不比善桐更多。至少罗春、晋商、鲁王这三者之间影影绰绰的关系,西北粮荒背后两宫交战的大背景,他是一点都摸不着头脑。权仲白不肯解说,他自然也就只能顺着话里的思路往下想——多少就带了些征询地看了善桐一眼,又犹豫片刻,才道,“权大哥,你这批药材得来不易,用在我身上……怎么着,我都得贴你些药钱吧?”
权仲白出身高贵,众人都不以寻常医者视之。二老爷没来的时候,善桐请杨四爷送过几次医资,都被他退了回来。这件事善榆也不大清楚,现在他提出来,期期艾艾的还带了些愧色,善榆见了,心底就是一酸:家中素来节俭,恐怕榆哥对于小五房的家底也没有太多了解,这才会顾虑起药钱br/>
她忽然觉得,榆哥之所以这样急迫地想要开颅,也的确是因为家里人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他,把他当作一个和自己年纪相符的少年。自己才十三岁,就对家里的经济账多少有些了解,榆哥呢?今年都十六岁了,转过年就是十七了,却还像是个孩子,大家也都把他当成了孩子br/>
“这大哥你就别操心了——”
“什么药钱,两家世交——”
她和权仲白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又都不禁一笑,善桐觉得两颊又有了要发烧的态势,她忙屏住了不敢多看权仲白,又和榆哥低声商量了几句,便同权仲白道,“权大哥,既然用药也有风险,还是得回去问过爹的意思再给回话,您妙手仁心,我哥哥受了您这么多照顾,大恩大德,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才好了。”
就真心实意地对权仲白福了福身,权仲白哈哈一笑,不在意地道,“算啦,小姑娘,我是不是真的妙手仁心,你心里有数。天色晚了,快回去吧,别误了晚饭,你爹该担心了。”
两兄妹又行过了礼,这才相携出了屋子,一出门善桐就又戴上了妈虎帽,将脸遮住了大半边,挽着哥哥的手走了几步,只见阡陌之间兵丁往来,没有一点不妥,才慢慢地放下心来。想要和善榆说几句家常,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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