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应了,又笑道,“您也不喊着大姑娘一道,仔细她又数落您呢。”
自从遇匪一事之后,王氏的思想竟发生了很大转变,本来她对善桐骑马,总是不大鼓励,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如今非但放任善桐练习骑射,还让兄弟姐妹们没事也都跟着学一学。只是几个男孩子都粗通骑术,也无须多加练习。善樱身子骨又弱,禁不得马上的颠簸。只有善榴有兴趣跟着善桐学,可她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在马上坐久了,回来就抱怨腰骨疼。
“我今儿不带她了。”善桐笑道,“昨儿才拉她出去跑过一遭,大姐面上不说,回来就累得躺下了。眼看着就要办喜事了,要是累病了大姐,我怎么向姐夫交待,今儿我带善喜和我一道去。”
虽说兵荒马乱,但诸燕生和善榴的年纪放着,也实在是拖不得了。诸家又打算安排诸燕生进京读书——也有避祸的意思,因此婚期安排得就很紧,诸家又带话来,请杨家将一应嫁妆中的大件都直接送到京城去。
“说是怕打了人的眼,村里又有事了。”王氏就和老太太感慨,“真是成了惊弓之鸟了,连几件箱笼都怕招贼。”
世道乱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办法?无论是升斗小民还是世家大族,都只能想方设法地保全自己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诸家恐怕是要合族内迁避祸了。”
就是有了内迁的心思,所以才打发走了长孙,又不愿多出大件家具难以搬运,老太太见微知著,倒是要比自己更精细一些。
王氏就露出了受教的样子来,垂首道,“媳妇还是比不上母亲的敏捷。”
人心肉做,这一年半载,杨家村的日子并不好过,老太太处处要倚重王氏,王氏也处处都尊重老太太,相处得多了,往日里总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心结,似乎也模糊了些。婆媳之间虽不说显见得亲密起来,却没有从前那股子剑拔弩张了。
“什么敏捷不敏捷的,其实也都是从自己去推别人。”老太太眼神就暗了下来。“宗房老哥多大的年纪了,按说是故土难离,前儿见我也在犯愁,不知道战事要维持多久,咱们是不是也该往南边走走。可我们人口太多了……诸家就不一样,繁衍几代而已,一百多号人还都是五服内的亲戚,说一声走,大家一道,倒是比我们干净得多。”
现在谁不想离开西北这个大闷锅子?要不是二老爷在前线做事,王氏早就打发人回京城打扫房屋了,听了老太太的话,也是心有戚戚焉。“上回德宝过来请安,说是西安的白面叫到了十两银子一石,凤翔府这边跟着水涨船高,还要比西安卖得更贵,吃不上饭的人多了,往年放粮的人家今年又都不放了……城里自己都乱起来。”
乱、乱、乱,现在到哪里听到的都只是乱字,北戎还没进关,西北乱象已成。从前死个人是大事,如今死人已经听得麻木,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有了几分头疼,她轻声和王氏商议,“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该把善柏、善桂、善樱、善柳几个孩子送到安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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