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继束着他那一头红毛,穿着皮质的胡服,穿过陇右道在长安城内邸所的前院,朝后头而去。进了后屋,才发现俱泰居然还未醒,醉的浑身都是酒痕,从矮床上滚下来,面朝下的扑在脚踏上昏睡。
阿继连忙将拎起来摇了摇:“师父!师父——”
俱泰睁开左眼来,似乎隐隐欲吐,捂着嘴强忍住了,往后一摊:“办成了?”
阿继点头:“行卷已经投出去了。不过既然您本来就有官职,就算是没有行卷,也可入考。”
俱泰揉了揉眼:“说是糊名,哪能完全断了裙带关系,我无公卿推荐,只得先靠行卷搏一把名。毕竟国子监内收行卷有两位博士,家中都有子弟在陇右道为官。别在会试就跌了,连御前都去不了。”
阿继将地上酒壶捡起来,圣人公布制科细则已有几个月,如今距离会试不过几日,长安城内涌入了上万名考生,单是国子监就快被踏碎了门槛,递交行卷之人排至了坊外。
国子监如今变动也极大,收行卷从两个月前已经开始。而就在收行卷开始的不过几日后,圣人以受贿、私招门生之名,贬前国子监祭酒去往洛阳为国子监丞,任命萧烟清为正四品国子监祭酒——
此事一处,震惊朝野。
这个女人在两年前获得五品博士之位,后因女子之身、制讲精彩,逐渐在太学、国子学内博得名声,多次向朝廷献计,又与太后薛氏多有来往。但与名声相对的是,主流的士子对其多有鄙薄,拒不来往。
或许圣人就是想利用谁都看她不顺眼的这一点,避免了国子监与各姓、朝臣的紧密联系,能切断部分国子监与朝廷藕断丝连的裙带关系。
当然也有大量士子之流对萧烟清多加讽刺,曲水、国子监、城南梅苑各处常有士子题诗的影壁上,多了不少指名道姓对女子管国子监的讽刺,认为天下士子出路竟由女人把控,甚至大肆写出萧烟清与薛太后、安王妃刁氏之间的关系,隐喻女子之间结成朋党意图染指朝政。
毕竟这种地方写诗不留名,又传诵极广,此事讨论的愈发激烈。
萧烟清甚至在几次出门时,遭到了一些多年进士不成,清贫且激愤的老士子的围攻,她也因此受轻伤。萧烟清倒是坚决没有退让,依旧在国子监内召开制讲,改内制,扩招十科。
早在任职之前,刁琢就曾与她见过几面,细聊之后,才说是圣人意欲召见,让她先来探探她对于制科的意见。
萧烟清还记得当年圣人还为九皇子,连王爷封号也没有的时候,跑来国子监的事情,只是她视力一向很差,也记不得当时殷胥的样貌了。
再见时,她作为五品博士,惯是没有入朝资格,也无官服朝服,穿着道袍来的宫内。
年轻的圣人,提出此事时,萧烟清满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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