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很碎,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李毅松指着摆在地上的电热壶,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是我从附近垃圾站里捡的。其实只是插头坏了,换一个就能用。现在的人啊……太浪费了。”
他并不怀疑谢浩然的身份。那张与谢振国相似的脸就是最佳证明。何况自己一穷二白,就算是再愚蠢的骗子,恐怕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谢浩然双手捧着茶杯,打量着房间里的各种摆设,疑惑地问:“李叔叔,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据我所知,你受伤退伍之后,按照政策分在宏州汽水厂。你当时是有编制的,怎么会……”
李毅松摆了摆手,苦笑着打断他的话:“别提了,汽水厂早就没了。那时候厂里经营状况不好,连工资都发布出来。后来搞产权变更,投资方进来,不要我们这些下岗工人。市里与投资方谈好了对我们进行工龄买断,一次性给了两万多块钱的补助。”
手中的茶杯有些烫意,谢浩然在沉默中微微点头。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也有人说是那是“时代的变革”。但不可否认,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有些是一生的幸福,有些则是全部的财富。
那个时候有一首无良到极点的歌,叫做《从头再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把你已经拥有的一切彻底清空,高喊着让你从头再来,你愿意吗?
李毅松应该是很久没跟人这样谈过。他话很多,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我是没有做生意的本事,还有就是这条断腿。那时候拿到买断款,先是买了条假腿装上,接着又有亲戚上门借钱……总之零七碎八的就这样花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具体花在了哪些地方。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国家还能让我们这些人有口饭吃,每个月都可以到街道办事处领点低保费。呵呵!小然你今天来,等会儿我去菜市场看看,过年这几天虽说很多铺子不开张做生意,但买点儿肉还是可以的。晚上炖一锅,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谢浩然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有些疑惑:“李叔叔,当年你在厂子里的时候,没有分到房子吗?”
退伍军人,而且还是在战场上受过伤的那种,按照国家政策,所在单位必须给予优待。
李毅松对此并不在意:“厂领导那时候跟我提过一下,说是要优先照顾新进的大学生,照顾人才嘛……我也是当兵人出身,厂子好,大家才好,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懂的。”
谢浩然又问:“那么军人补贴呢?像你这样上过战场的老兵,国家现在每个月都有补助款。”
李毅松沉默了几秒钟,慢慢地说:“小然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工龄买断就什么也没有了。后来我去办事处问过,他们说我这种情况当时没有登记造册,补助什么的,也就发不下来……”
(上述是真实案例,并非胡编乱造,零三年发生过的)
也许是想要改变一下沉闷的气氛,李毅松改变了话题。他笑着问:“小然,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怎么会选在过年的时候来?那个……你家里人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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