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笑道:“没什么累的,只是太琐碎了些。听说一入冬京城晚上就有灯,今天带你们去看。”
沈墨白往碧烟的房间看了一眼,低声道:“碧烟姑娘忙了一天,累了。”
罗靖挽着他的手往房里走,随口道:“让她休息,我带你去。”
正说着,碧泉满身烟火地从厨房里出来,正听见这句话,神色微微一变,随即低了低头,道:“爷回来了?饭做得了,我现在就收拾。”
罗靖想了想,道:“不用收拾了,我带墨白去街上转转。你和碧烟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不用等我。有两间房子先住着就好,不要把自己累成这样。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买去。”
碧泉的脸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道:“我倒没有什么想要的,烟儿……爷给她带些点心回来也就是了。”
罗靖点点头,看看沈墨白头发还有些潮,便道:“给墨白拿件带风帽的披风来,头发湿成这样,看出去吹病了。”
沈墨白这二十年还真是从未生过什么病,但还不等他说话,碧泉已经回身进房,片刻果然拿了件披风出来。这披风是罗靖的,沈墨白披上真是又宽又大,几乎拖到地上,哪里好走路。罗靖哈哈大笑,索性把他拦腰一抱,送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到他身后,轻轻一抖马缰,沿着街道走去,留下碧泉站在树影之中,默默望着两人背影。
京城果然不比别处,天色已黑,街上犹自灯火通明,沿街都是叫卖的担子,什么泥人糖人、胭脂水粉、凉糕热面,无所不有。虽然天上不时飘下雨丝,仍是热闹非凡。罗靖多年在军中,少见这等繁华,沈墨白更不用说,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左边右边看个没完,只觉什么都新鲜。罗靖买了几样小食,两人四只手占得满满,边吃边看,正在有趣之时,忽然前面吆喝开道,远远一顶四抬轿子走了过来。轿身金线刺花,在两边灯光下华丽耀目。路上行人纷纷躲避,罗靖也策马避到一边,随口向街边小贩道:“这是哪家的家眷,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那人是个老者,头发花白,摆了个馄饨挑子,显是长年在此的,闻言笑道:“你这位小公子敢是刚来京城的?这是郑王的王妃娘娘,听说是常常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的,这时候回来是经常的事。而且将近新年,京城女眷,多有晚上出来游玩的,不算什么。就比如你公子,不是也带着女眷出来么?”
罗靖一怔,低头看看沈墨白,不禁失笑。原来沈墨白头上戴了风帽,连半个脸都遮住了,又生得这般白皙,老人老眼昏花,只当成是女眷。
几人说着话,那轿子已经到了眼前,风微微吹起窗帘,罗靖一眼瞥过去,只见车窗上搭了一只手,细白纤长,如同美玉雕成的。恰好一片云此时飘过,洒下几点雨珠,有一滴被风吹进马车,落在手指上。那只手像被什么烫着了一般,倏地缩了回去,车帘也重新垂下。罗靖悚然一惊——就在这顷刻之间,也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那水滴落上的一根手指,竟然迅速弯曲粗大起来,肌肤变得粗糙黑褐,指甲更是如同刀锋般尖锐地弹出——这哪里还是人手,简直便是鹰爪!轿子已经走出很远,他还死死地盯着,心中真是翻江倒海。郑王娶的这个所谓的侧妃,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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