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明点了点头:“对,是买的。”
徐子墨心中一阵颤动,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眼里,天下哪里会有父母能做这种贩卖儿女之事。
不是徐子墨不懂民间疾苦,而是徐子墨深知自己的父母恩师是如何舍生保护自己的,所以听到这些事情,徐子墨心中自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徐子墨:“这怎么可能?”
徐子墨:“天下哪里有这么狠毒的父母?!”
言明:“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想卖儿女吗?”
徐子墨:“不然呢,难道是被胁迫着卖的。”
言明:“这么一说,差不多也确实如此。”
徐子墨:“那就将这些胁迫之人一律就法,绝不姑息!”
言明:“不对,那些胁迫之人,没有错。”
徐子墨惊叫道:“没有错!”
徐子墨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言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言明见徐子墨不解,也不怪他,只是细心地讲述了起来。
言明:“平阳的城郊,以及各处所属的郡县,总计有良田八千四百亩。”
言明:“子墨,你知道这些地能养活多少人吗?”
言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向徐子墨走去。
徐子墨愣在原地,对于言明的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于是便摇了摇头。
言明:“二十三亩地能养活一户四口之家。”
言明:“两千三百亩地,也只不过能养活一百户人家。”
言明:“可是平阳,有万户人家,光凭这八千亩良田又怎能养得活?”
徐子墨听罢,惊得是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这么多地竟然也只能养活这么少的人,而且得旱涝保收,不能出现一点差池。
言明:“虽然说平阳的富户,是靠着商贾之利,不是很依靠本地的农田。”
言明:“但是这些人家,也不过十分之一二。”
言明:“剩下的百姓,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劳之人。”
言明:“再加上这些年旱灾,不少人家的农田一夜之间变成了死地,只能变卖换钱,来换作养命之钱。”
言明:“等到第二年,土地减少,便有五千营生。”
言明:“如此往复几年,穷乡之地,便落入了几处大户之手,百姓便是穷困潦倒,也无地粮。”
言明:“他们只能卖儿女。”
言明:“卖了儿女,就都能活。”
言明:“如果不卖,就都得死。”
徐子墨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一言不发。
言明:“所以这件事,不单单是抓捕那些人犯这么简单。”
言明:“如果百姓生计不能解决,我们就算今年全把他们抓尽了杀尽了,到了明年他们还是会卖。”
言明说着,痛苦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徐子墨的肩膀。
徐子墨愣在原地,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一次,徐子墨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那是一种裹挟着一阵难以压抑的激愤,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抓,就还有无数家庭骨肉分离。
抓,那这些百姓就只能易子相食,人间惨相。
更可怕的是,不能将那些富户手中的地给夺回来,因为他们当年也是凭借地契从百姓手中合乎法制地买下了土地。
徐子墨:“就没有办法了吗?”
言明:“我们现在,要想的不是办法。”
言明:“而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