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双手环膝,望着对面马路边的那盏灯,脖子有些酸,却没有移开视线。
活了十八年,她的大部分记忆似乎都和黑暗和下雨有关。
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忙起来就三五天不见人,她的童年和青少年不是住在亲戚家里,就是被锁在自家,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
有一年,正逢雨水丰沛的夏天,三天两头的打雷,小区里动不动就停电,一停就是一整宿。
隋心窝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目光也像是现在一样直勾勾的望着窗外,不敢转向屋里任何一个阴暗角落。
直到雨水哗哗而下,那时有时无的闪也像是走到尽头的残烛,渐渐熄灭。
连绵不尽的黑暗,没有尽头的恐惧。
眼泪汹涌,身体颤抖。
一分钟……两分钟……
直到窗户被另一道奇异的光圈晃了几下,灵活的转动着,晕染着不规则的轨迹。
隋心一下子坐起身,冲到窗口,扒着窗户往外看。
楼下被淹没的水洼里,一柄大黑伞缓缓上扬,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被他晃动的手电筒,和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眸,是那样鲜活。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全世界。
整个世界只有他。
隋心一把打开窗户,迎上哗啦啦的雨声,然后探出头,努力去分辨他说的话。
“丫头,别害怕!”
——
远处渐渐传来引擎的咆哮声,一下子唤醒了沉浸在回忆里的隋心。
她动了动坐麻了的双腿,抬头一看,两束直直照了过来,将黑压压的路面打亮。
熟悉的车子在对面停下,车上走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步子迈的极大。
隋心站起身,膝盖酸软,脚下不稳的向前跑了两步。
下一秒,就被一个宽大的外套裹住。
鼻尖一下子埋进粗线毛衣里,伴随着一股混合着青草和雨水气味的男人气息,头顶上笼罩下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夹杂着薄怒:“就知道傻等,你的脑子是用来点缀的?”
——
钟铭将隋心拉进屋里,大手贴上她的额头,又贴了一下自己的,然后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压着她坐到床上,挑开棉被将整个人罩住。
接下来那几分钟,整个气氛都不自然的凝结着。
高挑挺拔的身影立在流理台前,等着电热水壶烧开水,手边的杯子里放了两大勺可可粉。
隋心坐在矮床上,仰着头才能看到他后脖颈像是新理过的发茬。
热水注入瓷杯中,钟铭回过身,走过去坐在床上,眸子微垂,动了一下薄唇,徐徐将那温度吹散。
隋心只觉得周身的冷也瞬间被驱散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唇,以及在眼下投射了一小片阴影的睫毛。
还有此时随着他抬眼的动作,那双沉黑的眸子。
隋心一下子低下头,要去拿杯子,却被他错开:“小心烫。”
她也顾不得烫嘴,张口就要灌。
杯子却又一次被错开。
“跟你说了烫。”
——
隋心伸了伸舌头,小心的将鼻尖靠近杯口嘘嘘冒出来的热气。
钟铭又喂她喝了几小口。
“等多久了?”
“五个小时。”
那双黑眸渐渐眯起:“你是猪么?”
说话间,粗粝的指尖蹭过她的唇角,抹掉残留的可可。
隋心一下子愣住,心口漏跳了一拍,下意识的去抿嘴,却见那双黑眸定定的望着她的动作,那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就不会先给我打个电话?”
隋心轻声嘀咕:“下午给你打过,你说在忙,让我有事以后再说……”
话音落地,她很快低下头,伸手要去拿杯子,却再次失败。
只好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但是每次喝的急了,他就会往回撤,严密控制着她每口的量,让她有时间每喝一口就呼出一口寒气。
直到一整杯热可可下了肚,她才觉得哪里不对。
他这么喂法,很像是在逗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