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沉黑如墨的眸子,凝视着隋心,在冷调的室内灯映照下,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薄薄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隋心很想别开脸,却动也不能动。
直到钟铭面无表情的松开手上的力道,秦朔原本被掰向背后的手才恢复了自由。
但秦朔却根本不领情,他嘴里骂咧咧的活动了一下肩膀,挥起拳头就要回身反击。
却被一道呵斥制止。
“秦朔!你干什么!”
是带着留学团赴加的领队王老师,就站在门口,一脸惊恐。
老师一出场,显然没有戏唱了,围观众人嘘了几声,纷纷趿拉着步子鱼贯而出。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当事人,一直板着脸的王老师才终于发威:“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打架!”
王老师快速一扫,很快找到重点——以家世背景作依据。
“姚晓娜,你先说!”
姚晓娜一下子红了眼眶,揪着被扯破的衣领:“隋心打我!”
刘琴立刻附和:“对,隋心考试作弊被姚晓娜揭发,她气不过就打人!刚才所有在场的同学都可以作证,是隋心先动的手!”
王老师瞪向隋心,却见她默不作声的低着头,蔫儿了似的像是在害怕。
王老师便放心大胆的坐实结论“隋心!跟我来教导处!”
说话间,王老师就要去揪隋心的袖子。
不料,一直不曾做声的钟铭,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挡开。
隋心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道拉了一把,肩膀上落下一抹温热,进而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自指尖传来的力度,令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钟铭在生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却没由来的心虚。
和在场几人一样,王老师见到此景也有些发愣。这个钟铭是校方请来演讲的华人青年之一,不知道底子有多厚,只是知道他推过一次演讲,又改期过一次,看上去人冷冷淡淡不好相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耍大牌。
王老师那双藏在眼镜背后的聚光小眼,来回在钟铭和隋心身上打量。
“钟先生,你们……认识?”
“不仅认识。”
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
姚晓娜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
隋心却无暇意这些,这一瞬间,她还以为回到了国内。
——
那时候钟铭就和现在一样,一贯的两手空空,裤兜上除了印出手背的轮廓,从没看到过被钱包撑起的痕迹。
她只要委屈的撇撇嘴,钟铭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又被人欺负了?”
只要听到这句话,她就会放开胆子,不管在外面被谁伤着了,只要在他面前虚伪的蹭蹭眼角,自会有一股中坚力量为她遮风挡雨。
她只需要说:“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只是为等到他的那句:“习惯了。”
直到他从她的书包里拿出考卷,看到她故意考砸的成绩,表情才会微妙转变。
她知道,接下来的那次考试,她一定能踩上及格线。
钟铭的补习一向无坚不摧。
——
可是这一回,隋心却说不出那句台词,前一天在超市措手不及的相遇,至今仍留有尴尬。
隋心一路浑浑噩噩被钟铭拉着走,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学校,只记得当时在教室,好像听到钟铭说要先带她医院,替她请假之类的。
然后,肩膀就被突然笼罩下来的温暖覆盖,是他的外套。
紧接着,她攥紧的拳头也一只大手裹住,带着她一路走出教室,穿过走廊,迎向校区大门外的冷风。
直到坐进车里,感受到暖气的温度,隋心才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钟铭。
修长淡漠的眼,笔挺的鼻,矮领毛衣下露出的脖子肌理分明,线条流畅而下,连接着锁骨。
隋心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还有更多的懊恼,连忙将披在肩上的外套脱下,卷了两下,准备还给他。
钟铭也在这时转头,沉静的黑眸缓缓扫向她的肩膀时,才渐渐有了温度。
“你的衣服破了。”
“什么……”
隋心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却碰到了一条痕迹,已经暴露在被扯破的肩膀的布料之外。
是她的……内衣肩带。
——
隋心立刻将外套穿回去,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低着头,用余光瞄向旁边,却只见钟铭动作利落的拉动手刹。
车子很快开出学校,驶向大路。
与此同时,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车载箱里有急救包。”
隋心打开一看,果然。
随即拿出消毒棉花球、碘酒棒和创口贴,并将视线上方的车载镜翻下来。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脸色酡红,头发蓬乱,眼睛晶亮,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副被□□过的样子……
心慌意乱之下,动作也有些局促,连撕开酒精棉花外包装的手指也使不上力,加上车子在行驶中,前后折腾了三四分钟,隋心也没能把自己打理干净。
直到车子降速,停靠在路边。
然后,就见钟铭伸出修长的手指,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只看了她一眼,就拿走她手里的棉花球。
“抬头。”
隋心仰起下巴。
冰凉而刺激的酒精,抚过脖子上的划痕,然后是碘酒棒和创口贴。
从头到尾,钟铭都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专注的处理那些指甲痕,撕开创口贴的动作快速而用力,贴上时却柔和缓慢。
紧接着,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将她肩上的外套用力向后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