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不知道躲开她那个黑脸的哥哥,只知道一味讨好,她很少见盛赞对她笑,但哥哥笑起来好看,所以她想多见见。
她每天追着盛赞,喊:“哥,哥。”可每次费力的扬起细细的脖子朝高高的哥哥看去,抱起她的总会是毛毛。
那种急切的想要分享自己的欢乐,想要与某人亲近的心情,在长久的岁月中变得很沉很重,有些压抑,但却不能改变。
团子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说话了。
不是遗传,也不是跟谁学坏了,而是在成长过程中,幼小的心灵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因为太忙,也因为家里从没有出过这种事,所以团子的问题被发现的很晚。这让盛老爹很发愁,忙到最后,带了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回来,这可不是件好事。他开始抽空教导团子说话,说一整段一整段的句子,可已经挽回不了了。
盛赞一开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严重的,在他的印象中,那小不点似乎从没有利落的说过话,总是结结巴巴的,追着他唠唠叨叨些什么,当然,他从不认真听。
他的这份不在意又给了盛老爹凶他的机会。
盛赞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能很自然的跟老爹顶嘴了,老爹说一句,他可以回三句。
还说的比老爹凶,比老爹狠。
父子俩在房间里对战,留团子一个在外面,等吵完了,盛老爹说:“吃饭!”
团子将小屁股挪啊挪,只占一片小小的地方,然后拍拍旁边还剩了很多的位置,说:“鹅……哥、哥,吃——思饭!”
团子满怀期望的看着盛赞,骂归骂,盛老爹转身给儿子盛了满满一大碗。
团子就算说话不利索,但也还是想跟盛赞亲近。
盛赞蹲下来凶她:“吃吃吃,就知道吃!”
团子吓了一跳,揪着小手解释不清楚,有些害羞自己结结巴巴的那番话,开始打起嗝来。
盛赞看她被吓坏的样子,觉得好玩,还想再唬两句,却被盛老爹一巴掌拍在后背,责备他:“别逗你妹妹!”
此时,团子已经满眼的泪,啜泣的看着她哥哥。
盛赞对着团子做了个鬼脸,盛老爹将团子抱在腿上喂饭,轻声哄她:“团子不哭哦,哥哥最坏了!我们以后不跟哥哥玩!”
面对面坐着,团子迷蒙的眼睛里都是盛赞满不在乎的神情,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盛赞飞快的扒完饭,与等在门口的毛毛汇合,打打闹闹的往学校去,盛老爹顺着团子软软的背脊,一起看着盛赞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声与她说:“哥哥好看吧?团子喜欢哥哥对吗?”
团子重重的点点头,往盛老爹怀里更窝了窝。
她像往常一样,陪着盛老爹出去进货,自行车前面的那个小箩筐是她的专属座位,迎着风,到菜场逛一圈,然后回家,老爹看着火候卤东西,她就乖乖在一旁玩娃娃,偶有经过的人,会进来逗一逗团子,往她口袋里塞颗糖果。
下午,老爹会给团子一颗苹果。
糖果和苹果,团子都留了起来。
等盛赞放学回来,惊异的发现,早晨被他骂哭的小不点,又开始肥着胆子围绕他脚边转。
只是,盛赞想不起来,团子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叽叽喳喳的说话,而是无声的跟着他,矮矮的小身子费力的跟着他的步伐。
他故意停下,分给她一个眼神,小家伙的眼睛亮了亮,捧起那颗红苹果,张了张嘴,然后什么也没说。
***
盛赞没有接,她又快速的拿出口袋里的糖,这回想了想,决定说两句。
她说:“哥哥——吃!”
糖果和苹果,多好吃啊!团子歪着小脑袋,小手举高高。
盛赞不会跟小孩抢零食,他头一次深刻感觉到了团子的变化,难得的给了个好脸色,说:“你吃吧。”
团子清澈的眼睛看出哥哥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她也就心情不错了,吃饭的时候很乖,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吃完了发现哥哥比她吃得快,已经在等她了,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盛赞放学后的任务里,需要哄团子睡觉,当然,他不会哄,团子也不需要哄。团子只要躺在哥哥的床上,就能安安稳稳的睡着。她已经断奶了,不会再发生咬咪咪事件,所以盛赞偶尔也会放心的躺床上看漫画。
这天,他等团子睡了以后,扔掉装模作样的漫画书,细细的看团子。
第二天,盛赞在物理课上与毛毛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心事,觉得自己未来老婆是个丑八怪,实在太糟心了。
毛毛却不认同,他说团子很好看。
盛赞再次惊叹于毛毛的审美观。
事实上,团子真的不怎么好看,她笑起来的时候基本看不见眼睛,不笑的时候眼睛也只是一道缝,而且眼皮很厚,泡泡肿肿的一点都不灵气,另外,她的鼻梁还特别塌,整张脸几乎没有起伏,加上皮肤很黄,活脱脱一张黄面饼子。
而且团子的头发非常少,长到现在了也就只能勉强扎个小妞妞让人家知道咱是女孩子。
盛老爹一有空就往团子头上搓生姜片,一到夏天就给剃光头,就怕她以后也长不出头发。
盛老爹当然想给儿子找个漂亮的小姑娘,但无奈当时团子刚生下来不久,那么小,五官都没长开,还有黄疸,根本就看不出美丑,但她亲妈长得还算清楚,盛老爹就冲着她亲妈,心里有了底,留下钱,将闺女抱来了。
三千港抱闺女,讲究干干净净,给了钱,亲妈亲爹就不能再回来要,也不能再见面,免得以后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