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半天等不到少年拾荒人的回应，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当湿润温暖的感觉传到手指上之后，张华顿时喜极而泣，连忙挥手招呼身后不远处几名正在搬运伤者的反抗军成员，“快过来！把这个拾荒人带到营地去，他伤得很重！”

“好嘞！”

几名反抗军成员里立马分出两名青年，两人将习良放到简易担架上，一前一后地在往人群里面钻，张华跟在二人身边，不断推开挡路的幸存者，护送着习良离开了跨江大桥。

※

再次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习良只觉得脑子里仍旧一阵嗡嗡的杂音，但眼前的帐篷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墨绿色色彩。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了，但应该是在反抗军营地里见到白医生之后，因为他还有印象，记得白医生一边帮他做手术一边扯着嗓子大骂贝雷帽男子刘江生祖宗十八代的事情。

“汪汪！”

脸上突然传来熟悉的感觉，那是阿洛在舔自己的脸，它那干燥的舌头就像是一张砂纸一般，刮得习良脸上火辣辣的。

“噫！好了阿洛，停下。”习良奋力撑起身子，靠着床坐起。他看向阿洛，小家伙乖巧地趴在枕头边摇着尾巴，它的背上多出一道横着的伤疤，上面的缝合线清晰可见，看起来，它的背脊已经被地下全科医生给重新接上了。

这下它更像是名副其实的丧尸犬了，习良看着那道伤疤如此想道。

习良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臂，被变种人壮汉从焊接处硬生生拽下来的手臂也已经被重新焊了回去。习良举起左手手臂，又活动了一下手指，嗯，电子传感器和效应器依旧很灵敏，就跟新的一样，这应该也是白医生用纳米机器人帮他把神经线重新接上的吧。

“呼呼……”

这时，习良才注意到来自帐篷另一头的呼吸声。这顶帐篷不大，十平的地方上只有他一张病床，和一张长椅，他转头看去，长椅的一头负手坐着身穿白大褂的地下医生，白医生垂着头，均匀地呼吸着，在他的大腿上坐着小女孩冯小花，也乖巧地歪着脑袋睡着。但习良听到的呼吸声不止医生和小女孩两人，双眼挪到长椅的另一头，习良看到了呼吸二重奏的另一人——穿着漆皮修女服的少女。

“呼呼……”习良感觉有些意外，假面修女也在他的病房里，她跟白医生一样，低垂着脑袋睡着，也许是为了呼吸顺畅，假面修女摘下了她的骷髅面具，把它放在大腿上。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习良好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企图好好看看假面修女隐藏在那顶脏兮兮的修女帽下的那张脸，可是他脖子还没伸出一尺，左肩便传来了一阵短促的刺痛感，“噢！”

“呼呼——嗯？”

假面修女被习良的惨叫声惊醒，下意识地将骷髅面具扣到了脸上。习良失落地躺回床上，少女站起身，拍了拍仍睡得香甜的地下医生，“白医生，他醒了！”

“呼呼——啊？！啊，习良，醒了？感觉怎么样？”白求恩猛地从长椅上坐起，小女孩冯小花也醒过来，两人跳到习良床前寻寒问暖起来。

“啊，感觉左边肩膀还有点疼……”

“疼还算好的，”医生叹了口气，“你小子昏迷了一周了，我差点就以为你醒不来了。”

“一周？”

习良感觉脑袋里面晕乎乎的，他有种预感，就在自己昏睡过去的这一周里，C市安全区一定发生了不少变故，而就在他刚刚张口想问白医生的时候，贝雷帽男子刘江生的声音从帐篷外传了进来，“哟，听说习良小同志醒了？我方便进来看看吗？”

“他倒是‘听’蛮准……”白求恩不悦地嘟囔道。

没有等帐篷里的人应声，刘江生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笑脸盈盈地冲习良挥了挥手，“醒了，看起来精神恢复得不错？”

习良嫌恶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刘江生！”

白求恩上前一把拽住了刘江生的衣领，“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狗屁‘保镖’工作，你就是想把他卷进起义暴动里，把他拉上你们的贼船。你听着，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给我安排人手，准备在习良休息好之后送他出C市！”

“冷静点，医生。”刘江生笑着，抬手稳稳地握住了白求恩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是的，是的，习良同志在这次游行活动里，为了救下我们反抗军的莉莉队长而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站在白医生旁边的假面修女，“说实话，我很感激，也很内疚，当然，我应该兑现我的承诺，组织敢死队突破09区外围的“西南解放者”驻地，送习良同志离开C市。不过嘛……”

“啧。”白求恩暗中和刘江生较着劲，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把手从刘江生手下挣脱出来，他的额头上冒起青筋，咬着牙说：“不过什么？”

“你看这个，”刘江生放开了白求恩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通缉令递给了白求恩。

白求恩接过通缉令，“这是习良的通缉令吗？我看过啊，怎么——”

不知为何，看着通缉令，白求恩的脸色突然阴郁起来。

假面修女有些好奇，凑到白求恩身旁一看，竟也摇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