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殿的冰宴丞相不参与,扶微还是打算照旧举行。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感觉炎热。上朝时里三层外三层的冕服,穿久了简直要捂出一身痱子来。只有在消暑的时候,面对群臣们可以不那么拘谨。禁中有上年存储的冰,时令差不多了,皇帝下令湃上汤饼和暑汤,款待近身的臣僚们,用以促进君臣间的感情。
朝堂上几位重臣都受了邀约,大司马、太尉等悉数到场,商讨的大方向,基本就是皇帝大婚的流程。
少帝端坐上首,看着他们鱼贯而入,到了各自的重席前停住,高高拱起双手向上揖拜。她微微颔首,边上侍立的黄门令长声高唱:“谨谢行礼”。
她倚着凭几,和颜悦色道:“诸位请坐罢,今日是家宴,不是朝会,可以不必拘礼。”
众臣答谢,本来昏昏欲睡的季节,君臣相聚也可以高谈阔论畅饮千杯,但因为今年出了荧惑守心的意外,似乎所有人都放不开了。
扶微下令斟酒排膳,向下看了眼,公卿们只是正襟危坐,竟一点响动也不出。她唔了声,“怎么?今日丞相告假,诸位便觉寂寥了么?咱们君臣不说朝夕相对,总也同朝十余年,对着朕便无话可说吗?”
此言一出,众人才大梦方醒似的,开始刻意摆出轻松的姿态来,谈谈天气,聊聊夏花,仿佛也有其乐融融的和谐。
太傅毕竟忠心,比起那些被丞相收归帐下的官员,自然更关心少帝的心境和处境。他放下杯盏偏身向上道:“主公亲去丞相府纳征,原本大可不必,臣料想是因为主公敬重丞相,方下降如此礼遇。其后的请期等,就遣大司马与宗正前往吧,今乃非常时期,主公还需善加保养龙体为宜。”
扶微听后点头,“朕明白老师的意思,天象有异,王公们多有忌惮。朕倒尚可,寝食都很好,也请老师放心。天下事,过于重视便妨碍心绪,若不放在心上,一切自然无恙。那日同丞相商议了婚仪,若皇后有什么想法,全按皇后的意思操办。”她又望向了太保,“不过朕倒有个想法,皇后自幼丧父,待丞相格外亲厚。朕唯恐皇后苦相离,欲钦点丞相与太尉主持,不知如此合不合礼数?”
太保计较了下道:“历代虽没有丞相代主亲迎的惯例,但相国官居一品,又教养皇后多年,若陛下特准,没有什么不合礼的。”
她抚掌而笑,“如此甚好,那就照朕说的办吧。目下人心不安,正需要一场盛典鼓舞士气。丞相知朕心,有他主持,朕更放心。”
众人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她和丞相那点一言难尽的传闻,早就传得满朝皆知了。所以肉烂在锅里嘛,花费巨万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明白的。
扶微暗里苦笑,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和国丈弄得不清不楚的,可能也只有她一个了。她倒是乐见其成,越是神乎其神,越是中她的意。反正她有个雌懦的“好”名声,到哪里都是受害者,就怕丞相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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