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毫无头绪的苦蝤立即动身,和冀州大小盗匪一样,宛如溪流汇入钜鹿泽那般,直接引众去投奔了张牛角。
刚刚回到廮陶的京泽,尚未来得及按照自家舅父遗言,带着自己的舅母、表弟、表妹归乡避乱,便再度被包括刚刚放了自己的苦蝤在内的无数盗匪给围在了城中……自称京氏易嫡系传人的京泽,此时只觉得自己所学俱是玩笑。
大势之下,个人命运当然可笑。
同样被大势与命运开了个玩笑的还有廮陶长褚燕。
这位原本历史上本该出现在城外的盗匪头子,却因为数年前的阴差阳错被公孙珣安排成了廮陶城的守将,然后对着城外数万盗匪心惊肉跳……郡丞将一切都推给了他。
这座城理论上很好守,因为冀州有皇甫嵩。褚燕非常清楚,只要那位左车骑将军从盗匪的泥潭中冲出一条路来,并领着他的精锐部队来到城下,那城下的这么多乌合之众必然会一战而溃。
但也不好守,因为面对着这么多盗匪,面对着城中不稳定的人心,褚燕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皇甫嵩的到来。
真的是……凭什么啊?
从年轻时算起,他褚燕做了这么多年盗匪,小心翼翼,生怕被官军覆灭;而如今,等他辛苦搏杀,费劲千辛万苦做到了一任县长,这世道却忽然一变!
为什么啊?如今做官的居然要小心翼翼起来,做贼却成了光明正大的事情呢?
抱着对局势的莫名惶恐,负责城防的褚燕在城头之上迎入了一位昔日赵国故人。
“你也做了贼?”屏退左右之后,平日里供值守士卒安歇的角楼之内,褚燕无语至极。“你是正经的太平道传人不错,是张角的弟子也不错,可当日张角那般煊赫你都未曾反,如今黄巾军灰飞烟灭,你如何反而做了贼?”
容貌清瘦的张晟干笑了一声,然后不禁活动起了之前入城时被捆缚着的手腕:“褚县长这话问的,你难道真不知道缘由吗?我这人生平并无他求,只想让手下信众能够平安而已……当日大贤良师反时,我手下信众却多能活得下去,再加上董昭那胖子监管严密,自然不好做贼。而如今,氓首多无存身之处,我又怎么能够看着他们先被大疫卷走十一之数,复又被官吏逼迫,穷饿致死呢?”
褚燕摇头反问:“你没有去求董中尉吗?”
“求了,没用。”张晟摊手道。“到处都是盗匪,到处都是乱子,他也焦头烂。再加上你也知道,他这人面胖心黑,不知道为防我这个黄巾余孽生事会做出什么,于是我这才匆忙带着信众出了赵国来寻张牛角……他确实是大贤良师的弟子,昔日青州黄巾的渠帅,与我有旧。”
褚燕长叹一声,然后坐到榻上微微点头,似乎是表示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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