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姑也觉自己的臂力越来越弱,她适才出其不意,一意要击伤对方多名杀手,已受臂伤,这时那血流得止也止不住。她知自己的锤法已发挥至极至,对手也已看出,知道只要挨过了这一阵狂攻,只怕就有机会出手。
小稚只觉胡大姑脸上的汗甩落得越来越多,密如阵雨似地一滴滴洒在自己和五剩儿身上。他帮不上忙,虽不知胡大姑为什么要自己加力拉风箱,扇起炉中钢火,却只管拚力拉了起来。忽听夺地一声,却是胡大姑手里一根铁条已被郎千锯齿刀击落,胡大姑奋力一锤,藉机杀了对手一人,把锤交右手。她右手力更大,这时全力只用一锤,锤风只见更悍。郎千再也忍不住,叫道:“张兄,速速出手。”
张落歌往前移了几步,到了铁匠铺门口,却不急,眼里只毒蛇般盯着胡大姑的锤影,口里忽道:“又是一招‘舍身屠龙’,郎兄,她这锤刀之法已用到第二遍了。”
郎千身在局中,并不觉得,这时一听,才发现确实如此。胡大姑锤法翻覆使出,果然已不及第一遍那么凶悍泼肆。郎千叫道:“玉妹,加劲”,蒋玉茹已知到了最后关口,手里银钉密雨而出,终于有一枚得手,钉在了胡大姑的右腿之上,胡大姑中钉之后,步履踉跄,却就式使出‘拐仙锤’,歪歪斜斜,不知其意之所指。
但她数伤之下,毕竟难以为继,锤风眼看弱了下来。
本是胶着状态,你一弱,敌即强,眼看那七人攻势就强盛起来。胡大姑侧眼看了下小稚,只见他已知自己危急,一张小脸却已不看自己,苍白的脸上一脸是汗,玩命的把那风箱拉动。反是五剩儿似有些呆,拉另一只风箱的手慢了下来。看着小稚——这是胡大姑活了三十来年唯一的一个朋友。胡大姑心中一柔一惨,除了她那个嫌她丑陋的男人,小稚是最让她心软的了。她面色忽一宁静,长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如此之长,好象吸了后这一生就不打算再吸了似的。张落歌见她吸气,已知有变,口里叫道:“郎兄,蒋护法,小心。”
胡大姑忽轻轻吐了一小口气,只听她道:“人为刀俎……”
是呀,在这一场生中,不肯欺人以为荣的人——只求自保的那些牲灵们面对的只是个‘人为刀俎’的困境。
说完这四字,胡大姑的脸色却忽平静下来,只听她轻轻道:“我——为——鱼——肉!”
她这四字一出口,门口的张落歌已然色变,道:“鱼肉**!”
‘鱼肉**’是天台山舍身庵中的独门心法,本为佛家慈悲之意,以一己之身舍身救人,却最是伤气碎身的。张落歌叫道:“屠女侠,你为了不相干之人,冒用**,甘伤自身,到底值也不值?”
胡大姑侧目望了望小稚孤瘦的身影,心知这法一施,自己这一战之后必然功力尽废,但为了这个小小的,似人间最后一点善念,最后一点留在她心头的温暖,她拚了,也值了。当年有个老和尚沿门托钵,病瘦交加,承她送终,最后传了她这**。她还记得他那世事看空的眼那着望着她,说:“我教你的这个法儿却不是什么好法,只怕最后会害你终生。但,你面虽凶悍,可我走了七省十八州,也只见过你身上还留有这般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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