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大礼就是那趟失镖。
附来的贴上还说为追回这趟镖,“长安悦”共丧了三个总局派来的镖头和一个趟子手,其余什么话也没说,恭祝谭老爷子千寿。
谭老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终南派和他的亲戚故旧都哑了。第二天,谭老爷子第一次走进“长安悦”的门,恭恭敬敬亲自回拜。回家以后就叫人拆了“三环镖局”的招牌,自己在门首的石鼓上一掌把左手中、食、无名指上的“夺命三环”拍得寸裂,说:“从此江湖中没有谭家的人。”
终南派也由此封派三年。
这些江湖中的惊天风雨过后。众人吃惊地发现,长安悦中主持全局的仍只是一个帐房师爷,手下三个镖头十六个趟子手,连分局主也依旧空悬其位。
但那个帐房的名号郎先生三个字却已在长安城传了开来,连村童野老,僧尼妇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长安悦”的门脸不大,门首的进退处却很宽,容得下十余辆大车。在“长安悦”,一年之中,只有三节期间,难得热闹,这里才排得满,平时门口永远是两个趟子手守着。“长安悦”的趟子手很少更新,今天难得是两个年轻些的小伙子,门口当班的镖头是出身“五虎彭门”的九条松史克。随着声名的壮大,“长安悦”中的镖头们倒没见增添出什么傲气,九条松史克尤其是三个镖头中最谦虚的。他出身的门派不高,但一手“松根九爪”稳扎稳打,自出机杼,是长安城镖行中人人钦服的年青师傅。这时他正有些无聊地看着门外那轮落日,那轮日头只要一落在对面房子的墙沿,他就会跳起来叫伙计歇下了——晚上自有看门的郭老头招呼。
他已闻得出后面院子出隐隐传来的米饭香。史克是个本份人,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让他已觉得这世界最香甜的就是妻子煨的米饭了,他的笑意已经挂在了唇角,人也已经打算从木凳上站起来,这时,门口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拉车的是匹老马,但毛骨纯正,赶车的像是个乡下人,却是一条纯朴汉子。那车则旧而清洁,两个木轮上的漆有些脱落了,车帘也是旧的川锦,但不知怎么,这车就给人感到一种堂堂正正的气度,像是哪个深门大户中驶出来的。史克愣了一愣,站起身。看门的两个年青趟子手不明所以,不知史镖头为什么今天这么客气。却听那个赶车的汉子说:“对不起,车内是我家大奶奶,一个女眷,请把大门开开,进了门大奶奶才好下车的。”
这在“长安悦”可是从没先例的事。长安悦一向低调处世,待人平易,这些年下来,进出的都是些堂堂七尺,须眉轩昂的汉子,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登门。两个趟子手还在愣着,史克沉凝了下,一挥手,两个趟子手终于把那扇平日很少打开的大门拉开了。“吱呀”一声,卸掉门槛,那车才晃晃悠悠地闪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