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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李清源洗漱完毕。
忽略乌青的眼眶和下唇的豁口,镜子里倒映的是一张清俊脸孔。
对这副过于靓仔的容貌,他没太多惊喜,财富和权势才是男人的青春。
换上西装,穿上皮鞋,鉴于没有围脖,李清源系了条领带用于保暖,随后施施然出了门。
今天气温不错,很暖和,这让他不用蜷缩着走路。
五点不到,邨北的工地就已热火朝天。
有的在拆,有的在建,到处可见走鬼档的流动摊贩。
他找了个干净些的摊位坐下,要了一份咖喱牛肉饭,一瓶维他奶,只付了三块港币。
边吃饭,边看昨天那份《香江商报》。
《商报》物价行情的报道比较全面,昨日米价一块四,鸡蛋两块二,牛肉九块三……
李清源大致估算了一下,加上配菜燃料,一份咖喱饭的成本大概在两块左右,卖一份能赚五毫。
正坐在摊位上想的出神,忽然走来个穿制服的印度佬,小贩立即上前赔笑,恭恭敬敬拿出20块,才把瘟神打发走。
“警察?”李清源诧异问。
“冇啊,贩管啦,每个礼拜都要来,比差佬能榨的多。毕竟差佬有多道菜可以食,贩管只有小贩这一道菜。”
李清源点点头,没再多问,小贩却是个话痨,和他大倒苦水。
受到石油危机影响,全世界经济都在下行,香江工厂大规模倒闭,失业的工人多数在无奈下做起了流动摊贩。
据不完全统计,全港有五分之一的人口在摆摊,高压内卷,生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
刚才的印度佬隶属卫生署的小贩管理队,属于半纪律组织,专门管理摊贩,不给贿赂的话,有执照的会被抄牌,没执照会被没收摊位。
在这里摆摊,不光会遇到贩管,警察也可能来打秋风,还有社团来收保护费,连工头都常常吃白饭。
卷到只剩20%的毛利,还要应付这么多,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小贩四十来岁,短粗胖的身材,生了一张憨厚的脸,口才反倒不错。
李清源在扒饭,他就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讲,有点像和领导汇报工作。
但明明没得到任何附和,依旧讲个没完。
瞧这位应对印度佬时,可不像这么没眼色的……
李清源心念一动,开口问道:“老板咩名字?”
正常吃饭的客人,哪怕是熟客,也很少询问名字,何况两人是第一次见。
可小贩却受宠若惊,他没直接回答,而是用围裙擦了擦手,把记账的本子拿来,在上面工整的写了“刘富民”三个字。
这个行为让李清源颇为意外,懂得主动出击,又会展示自我价值,这种人如果有机会未必不能有番作为。
于是他笑了笑,把笔接过来,同样在记账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富民目光往本子一扫,登时呆住了。
李清源前世经历复杂,最长的工作是给某领导做笔杆子,不光文章斗争性强,软硬繁简,书法同样一绝。
尽管纸上只有三个字,笔锋却见苍劲雄浑,点画之间又显圆润妍媚,把三个字连在一起观览,如同龙蛇缠绕,雅然飘逸之势跃然纸上,说不出那么好看,又不至于难以辨认。
李清源放下笔,“这是我的名字。刘老板,可否打个商量咩?”
刘富民已经被他一手字镇住,闻言连连点头:“李生,您讲。”
“刘老板能记账,会写字,口才又不错,还在工厂做过工,走鬼档实在有些屈才。”
刘富民腼腆一笑,似乎是被夸的不好意思,实则内心暗喜。
这个年轻人刚坐下他就在观察了。
身材高大,说明从小家里吃得好。
样子靓,皮肤白,这是没干过粗活。
西装得体合适,应该是请裁缝专门剪裁的,穿制服的印度佬过来时,也只是淡淡撇了一眼。
他才多大年纪,若不是家里有财有势,会有这份气度?
刘富民的摊子守在工地旁边,一到饭时人流大的很,能在这里放摊,不是有关系就是会钻营。
他正巧属于后者。
但精明也有走眼的时候,比如李清源下句话就让刘富民愕然。
“刘老板,我在这附近还会住十天,你能管我十天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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