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定贤知道“恒生银号”的首任董事长,创始人林炳言是上海十三行的大老板,在上海滩时就与前朝交情莫逆,是财政方面的钱袋子,恒生银号几位联合创始人也皆是“省港澳”三地的顶级权贵。
“恒生银号”一开始就不是纯华资,面对普通市民的小钱庄,而是前朝财政放在港岛揾水的一个海外银行,率先拓展南北物资交流及汇兑业务大赚特赚,“内战”期间又主动投诚,大举捐款捐物,成功站队,且看中国统区货币贬值,在港岛黄金热、外币热潮中大肆炒卖,玩的**迭起,与其同行一样从中渔利,资金倍增。
说个好玩的事,当时上沪商人与粤省商人都钟意在港岛炒黄金,炒外汇,但历次外汇、黄金潮中,上沪商人总是铩羽而归,大肆亏本。
往往都是粤省商人笑到最后,吃到肚撑,好似粤省人在炒卖外汇当中天生就附加胜率。
何定贤谨慎的道:“一个半的点数尚算公道,同恒生在一起合作,也算是能沾沾光,多少让储户们有安全感。”
“但是恒生这么好讲话?”
邱德更笑道:“东方银号有三位总华探长撑腰,开办就算仅有几天,在港岛也算是出名了。”
“知道我为乜脱掉西装不穿吗?因为,不需要了,女仔有本事照样可以在家里挺直腰杆。”
“不用装腔作势。”
“呵呵。”何定贤轻笑两声,吸上口烟:“没问题,等我生意上的钱用完,钱庄里多的就拿来给你买船。”
“多谢,赚到钱给你分红。”楚韵南收回手,挑眉笑道:“上回没入股真是可惜,这回钱庄又没身份入股,只能蹭蹭你的财运咯。”
何定贤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随便蹭,而我不为赚钱,就为看你梳女妆,靓呀。”他大赞一声,大胆的打量起双腿。
“随便看,免费。”楚韵南大步一迈,踏出高跟鞋,露出修长的美腿,倒是很大方,正转身走进夜总会时,忽然回头看向一眼黄包车:“听说你买新了一辆车?”
“怎么没见你开来。”
何定贤耸耸肩膀:“轿车不好过海的,放在九龙开就得。”
“喔……”楚韵南若有所思,走进夜总会时喃喃道:“小妾也一样么?”
“什么?”
何定贤在音乐声中没听太清,凑上前去出声问道,楚韵南摇摇脑袋,在侍应生的引领中,朗声答道:“今晚我请客。”
“废话。”
何定贤出声笑道:“一个大富婆在面前,总不能轮到我请客吧?”
……
北角,百福道,一幢格调高雅,外观秀丽的五层别墅内,邵邨人穿着西装,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一份商报,目不转睛的道:“何定贤倒是很巴闭,银弹不够开银庄!”
“做生意有一套!”
邵维枚手上拿着一颗苹果,坐在沙发旁,用小刀慢慢削着:“东方银号搞得风风火火,下一步肯定同我们抢地。”
“老爸,往后怎么办?”
邵邨人笑道:“没关系,论远的,圈到地又怎样?没有好的电影公司供片,院线也得亏本抛售,论近的,他们钱庄能不能搞好还不一定,那个姓邱的欠你大伯一条命,叫他还来先。”
邵维枚将手上的苹果递给父亲,邵邨人接过之后,用力咬下一口:“咔嚓。”
邵邨人又道:“另外,港岛现在也不是很太平,前段时间的抢劫金铺案,大馆辖区里交战三百多发子弹,华人警探竟然没有抓到,真是一班废柴。”
“这些废柴能干什么大事?”
邵维枚目露沉思。
翌日,早上。
邱德更早常在出租屋内起身,从上海街步行前往弥敦道的钱庄上工,半路上,五个穿着汗衫,手持短匕,表情不善的马仔突然在马路旁站起身,迅速将他围在一起,堵到一面墙角。
邱德更反应很快,但无处可逃,背后冒出一片寒冷,表情紧张的说道:“几位大佬,我是跟何探长混的,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可以……”
当先一个马仔把短匕收起,语气稍微客气了一点,出声道:“邱老板,我们是上沪旗盛记,一直帮宁波老板们办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我知道。”
邱德更牙关打颤。
“邵老板请您去一趟,你会不会不给面子吧?”马仔又问道。
邱德更心知不妙,硬生生点下头:“行。”
“我去。”
马仔松出口气,拉起他的肩膀往前推了一下:“黄包车都给你准备好了。”
“能不能让我同何老板告个假?”邱德更走向黄包车时问道,与此同时,路面几名潮义勇的马仔投来目光,有人上前主动询问:“邱老板,撞见什么事了?”
“只要你开口,没人能逼你走出旺角!”一名潮义勇的马仔神情郑重,几个马仔已经在档口门口的箱子处抽出长刀,虎视眈眈的看向上沪旗的“盛记”,“盛记”马仔则直勾勾盯着邱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