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叔,真不给我喝水我渴死了怎么办?要不等我喝饱了水再去参观你们家的地牢?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要不要我给你诊诊脉……”
庄连确是脸色不好,一来他从未见过世子大人暴跳如雷一扫平日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模样;二来他清楚地看见她亲昵地挽着自己手臂时世子大人的脸更黑上了几分,额上不由渗出了几点冷汗。
这梅子嫣,怕是从天而降来祸害他家世子大人的吧!
哑奴被推进地牢时梅子嫣把一碟桂花糕递给他,说:“易牙小馆的桂花糕,味道不错,尝尝。”
“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哑奴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又得罪了慕程?他有没有难为你?”
“我把那两座药山卖了,他现在终于查知他手头上的只是一份过期作废的文书。难为倒不算,他说不给我喝一滴水,又没说不许吃东西,今天一天我累死了,你真不吃啊?呆会儿有得你忙呢!”
她笑眯眯的又扔了一块桂花糕进嘴里。
“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哑奴知道她要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如此悠然自得。
“你信不信天亮后某人会低声下气的来请我们出去?”
事实上,还没到天亮,地牢里便火把通明,哐当一声锁开了,梅子嫣挨在哑奴肩上好梦正酣,冷不防被人抓住衣领一把提起来,哑奴反应迅速一手拦住慕程,却被他一掌推开。
“梅子嫣,别给我装死,我问你,慕渝的病究竟怎么回事?!”
梅子嫣半睁着眼睛抚住喉咙猛地咳嗽了好一阵子,才说:
“这世上天天有人病,我哪知道谁谁谁病了是因为什么呀!再说了,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还是延医就诊,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今日你到了芙蓉帐?”他问,脸色很是难看。
“是啊。”梅子嫣笑笑,挥开他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领,“那又如何?只许男人寻欢作乐就不能让女人也去风流快活,萧近情的小曲可不是天天都可以听得到!”
“我没时间听你胡扯,你现在马上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她坐下来抱着哑奴的手臂,懒洋洋的说,“天还未大亮,要诊症么,等我睡醒再说。”
“你——”慕程气极,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横着将她抱起,哑奴想阻止可是早就有明晃晃的刀剑挡在他身前。梅子嫣蓦地腾空了身子惊呼了一声,慕程已经抱着大踏步走出地牢来到访云居前的荷池,天色朦胧之际只能见池中荷叶影影绰绰,别有风致。
“睡意未消?那我是不是该让你清醒清醒?”他立在池边作势要将怀中女子抛入荷池。
梅子嫣一个哆嗦双臂马上自觉地绕上了他的脖子,缠得紧紧的,“你敢?!”
“我不敢?那就试试……”
“不要,这池子太脏……”
“也不是很脏,就是养了十来条乌渑蛇而已。”
“我很清醒,不用睡了。”她埋首他怀中,气闷不已,偏生怕蛇,只能乖乖举白旗投降,“慕程,我告诉你,拿蛇来吓美女那是很缺德很缺德的事。”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困倦,她的声音没了平日的清脆硬朗,反而像吴侬软语一般绵糯,带着一点服软和埋怨,让人忍不住的心疼怜惜。
慕程心头的怒气就这样被她的一言半语消退了。
他直接把她扔上了马车。
“你让哑奴去带我的药箱了吗?”
“他随后会骑马赶到四弟府中。”
“柿子,我饿了。”她斜倚在车厢一角,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忽然想起那日夜晚在枕碧楼见她她说自己饿了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的衣袖却被她拽了两拽,“柿子,我口渴。”
“梅大夫,”他转头看她,“四弟府上的荷池比绥德王府的要大上许多。”
梅子嫣叹口气,“柿子,吃饱喝足是人最基本的需要,万一我饿花了眼呆会儿断错症那便是一条人命,你犯不着老是威胁我。我要真不想救治慕渝,你就是把我扔进大海也无济于事。”
“马上要到了。”慕程淡淡地说,眼下有些青黑的阴影,想必已经一夜奔忙很是疲累,“是我不对,抱歉。”
梅子嫣很是意外,这是慕程第一次对她说抱歉,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慕氏未来家主跟她说抱歉怕是看在病了的慕渝份上吧。于是她问:
“四公子到底怎么了?”
“浑身高热不退,身上出了红疹久而不消。太医都来看过,却不知道是何疑难杂症,不痒不痛,唯红似丹砂,太医各执一词有的说是风疹有的说是中毒,甚至有的说是花街柳巷惹来的病……喝了药还是不见好。我这四弟从小没少受过苦,可是终日笑嘻嘻游戏人间的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好受不好受。这回病成这样,实是让人心惊,他家这一旁支就只剩他这点血脉……”
梅子嫣低头不语,她在暗自心惊,如果慕程知道慕渝现在受的苦都是因为她今天在那杯酒中做了手脚的话,她铁定要被他扔进荷花池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