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我的夫人……你又是谁?!”
“我不是谁,我是东明,绥德王府养大的孤女。如果今日不幸染病死了,你随便找块地葬了我便可。”
“你——”慕渝喟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苦吗?好像也不觉得。”
“东明——你出去吧,让别人来,当我求你了。”他无力地喟叹一声。
东明沉默着,没有应他的话,也没有离开房间一步。
梅子嫣莞尔,带着哑奴走到了庭院当中的老槐树下。
“哑奴,这回再笨的男人也该看得懂了吧?”
“看懂什么?”他问。
“女人的真心。”
这一天,慕渝的病仍是反反复复,整个府第里安静得有些诡异,不见慕程来探问,也没有姬妾来探视关心,就只有东明不时地出来换水,还有就是梅子嫣去诊脉开方。
东明出去后梅子嫣坐在床沿,笑嘻嘻的问慕渝:
“四公子,感觉如何?”
“本公子还撑得过去……”他气若柔丝,潮红的面庞上红斑还是狰狞一片。
“谁问你这个啊!我梅子嫣虽不是什么神医圣手,可是你这小病我还是能治的。我想问你的是,现在有没有幸福的感觉?”
慕渝看着她,微红的布着血丝的眼内闪过一丝微微震动的神色。
她拔出最后一根金针,往他口中喂了一颗药丸,“四公子,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路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二天清晨慕渝的高热便退下来了,慕程大梦初醒急着赶过来时,慕渝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正就着东明的手一口一口吃着清粥。
“把那几桶艾草香黄水搬去八位夫人住的小院,给我仔细的里里外外的清洗所有的院子,说是要消毒干净,一处地方也别错过。”梅子嫣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头发被胡乱扎成一团,脖子上还系着纱布白巾,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恶作剧地笑着说:
“独臭乐不如众臭乐,本姑姑熏了两天一夜,总不成让你们在香闺里好梦连连吧!”
房内的慕程听到了,嘴角微微牵扯出一缕笑意,也不作阻挠,只是吩咐一旁的仆人道:
“准备些桂花糕香蒲饼,还有加了糖的青菊茶,送到槐树下的石桌上。”
仆人应声下去,不一会儿进来恭谨地递上一盒药膏,说:“这是梅大夫说要让东明给四公子涂在身上的,说是可以祛斑的药膏;那些茶点送是送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慕程问。
“可是梅大夫她睡着了……”
慕程推开门向外望去,日影横斜,老槐树下那个素衣白裳的女子发髻松散,侧歪着头靠在面容冷峻的西戎少年肩上,叶间漏下的光斑落在她高挺而秀气的鼻梁上、唇上、衣襟上,斑驳一片。她睡得浑然无知,黑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十分的安静,仿佛被时间凝固住了,尽管微风时有吹过,也吹不醒她的酣梦。
西戎少年一动不动地坐着,仿如雕像。她有一两次头一歪要掉下来时他都反应极快地抚稳了她,让她仍旧挨着他的肩睡,生怕惊醒了她;可是两次三番后他终是失去耐性,无奈地一笑然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寻着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