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摇头叹息,“你恃着他对你好,所以才肆无忌惮不是吗?如果我是慕程,我宁愿把命还给你,也不要那么的累……”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累不累,要不要继续,是他说了算,不是你。”我迎上他的视线,说:“一口气说那么多,你不累吗?真要心疼他就不要明知道他让着你还欺负他,臭司南,你难道就不过分?!”
我冲他做个鬼脸后转身就走,他怔了一瞬然后一手拉住我,震惊的问:
“你叫我什么?!”
“司南,臭司南!”
“你记得了?”他连声问。
“没有啊,我比较懒,司马星南四个字太长了,干脆压缩一下而已,别联想浮翩。”我挥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追上来,我说:
“你要回家那就赶快走,屹罗和西戎的事你这个东庭人少插手。你抓了赫连越,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莫非,你真的是移情别恋于赫连越?”
“八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吧说吧,我很好奇,好奇会害死猫,你也不想我有事吧?”他跟上来拉着我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
我终究是没有告诉他,他铩羽而归,最后只得悻悻离去。
我怎能告诉他?
我回到房间,吕思清已经走了,留下了一盒药丸,说按时服用,三天后再来给我诊治。
天色昏暗下来,四周都点上了灯,宣舞替我梳好发髻,镜中的女子黑发乌鬓,黛眉若远山长,一双凤目妖娆,褐色瞳仁似有流光逆转,顾盼生辉。樱唇上了浅淡胭脂后五官顿时明朗起来,然而眉心处有一点粉红与白皙的皮肤格格不入。
那是我为复明付出的代价。
宣舞捧过一套衣裙给我换上,粉紫色的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月白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银丝软烟罗缠成腰带,坠下白玉丝绦。
忽然有双手轻轻地按住我的双肩,他站在我身后俯身看着镜中的我,说:
“为什么不笑一笑?你想把笑容藏起来给谁?”
“这好像不是我。”我说。
“是不大像你,但是,这也是你。”
他拉过一张花梨木云石凳坐在我身旁,一手捻起几案上的朱砂小笔细细蘸了胭脂,扳过我的身子来,一笔一笔在我眉心上画着。我和他是这般接近,彼此气息相闻,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相比之下我却显得局促紧张得多了,看着他清癯俊雅的五官,黑眸里专注的神情我的心不禁漏跳了两拍,一种很甜很欢喜的感觉有如春水漫溢,流入心田。
“一只兔子和一只跑得很快的乌龟赛跑,猜一猜谁赢?”他问。
“那自然是兔子。”
“错,是乌龟。适才我有说是一只跑很快的乌龟,没听清楚?”他放下笔,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哦”了一声,他又说:
“兔子不甘心,又和一只穿了木屐的乌龟比赛,这次谁会赢?”
“兔子吧……”
“错,那只乌龟把木屐一脱,又是刚才那只跑很快的乌龟了!”
我气恼,皱眉瞪着他,“你耍赖!”
“我没有,耍赖的是乌龟。”他依旧冷静,我却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他的手抚上我的嘴角,微笑着舒了一口气,说:
“笑了就好。我还担心自己的笑话冷到哄不了人呢……看来,也不尽然。”
我的心无端的酸软发痛,伸手绕上他的脖子抱着他,说:
“慕程,你告诉我,要是我这辈子都记不起你,我这辈子都只能是息阳,你也会一直一直对我这般好吗?”
“只要我和你,能一直一直……”回抱我的手紧了紧,他的话如同呓语散落在我耳边。
是一个不像誓言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