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云则是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欧阳平注意到白知云的眼睛里面突然平添一些焦虑和恐惧的情绪——从胡大兰敲门的那一刻起，这两种情绪就在白知云的眼睛里面生成了，之前，她的眼睛里面只有紧张和不安，仅此而已。

从胡大兰走进院门到现在，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但欧阳平和郭老从她的身上看出了一些极不自然的东西——胡大兰见到同志们以后，进退失据，神情紧张——她的紧张肯定和施春桥的失踪有关。不仅仅是胡大兰，连白知云母子的表情和眼神都有点问题。举止也比较反常。

欧阳平能感觉到，银匠铺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而且，人越来越多，没有人大声喧哗，但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看热闹的绝大部分是街坊邻居，街坊邻居还是比较厚道的，他们尽量管控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

巷子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人干脆转移到巷子里面来了。

欧阳平和郭老站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口。

欧阳平道：“施德义，你请留步，我们想和你爱人单独谈。”

“走，我们到前面去谈。”吴所长道。他所说的“前面”是银匠铺——或者施春桥睡觉的那间屋子。

吴所长和庄主任走到大兰德跟前，一左一右。

大兰一边走，一边扭头看了看站在堂屋门口的婆婆和站在自行车旁边的男人施德义，最后还看了看站在门槛里面的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施德义只顾一个劲地抽烟。

同志们的突然出现，施德义已经慌了一次神，而胡大兰和两个孩子的突然出现，施德义则有点无所措手足了。他和母亲白知云应该知道同志们突然前来所为何事了。

欧阳平将谈话地点放在了施春桥睡觉的房间。

胡大兰走进房门的时候，欧阳平示意她坐在床上，胡大兰迟疑片刻，向左边挪了一步，站在门左边靠近柜子的角落里。

陈杰将一把椅子搬到胡大兰的身后，胡大兰这才欠着屁股坐在椅子的一角上，双手搓弄着挂在胸前的长辫。

吴所长走到门口——即门帘跟前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向他挤了挤眼睛，然后招了招手。他定睛一看，朝他招手的人是陈素娥，陈素娥招手的动非常隐蔽，只将右手放在胸前，手指朝下点了几下。

陈素娥应该是有话要跟吴所长说，但又怕被其他人看见，所以做了一点小动。

银匠铺的门是打开的。

吴所长走到银匠铺的门口，站在银匠铺门前的台阶上的时候，陈素娥已经钻进了巷子——在走进巷子之前，她还回望了吴所长一眼。

吴所长返回后院，打开另一扇院门——就是巷子里面那扇院门。陈素娥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和吴所长接触，银匠铺的门口聚集着很多人，大家的注意力全聚焦在吴所长的身上，这时候，吴所长如果跟在陈素娥的后面走进巷子，即使是傻子都能看出陈素娥要向警方反映情况。

陈素娥家的院门半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