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涛大步走了过去,李大光和一些地方官员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赶来。安在涛走近,李大光也走了过来,“安局长……”
“这位是……”安在涛轻轻道,目光凝落在地面上那一具躺在简易担架上的脏乱不堪全身满是泥垢的几近辨认不清面目的尸体上,心头似是被刀狠狠扎了一般刺痛起来。
他强自撇过头去。他出身底层,母子俩个受尽社会歧视历尽磨难长成,对于底层人的苦处和苦难他是感同身受。而这,也是他为官从政以来,坚持为民做实事的一个重要因素。他一向认为,老百姓过得太不容易了,尽管凭自己的微薄之力也难以改变什么现状,但只求努力过心安理得而已。
一个班组长模样的矿工流着泪,双手持着一个红色的安全帽站在一边,哽咽道,“领导,他是矿上的安监员夏明海。他被挤压在了一个空隙中……应该是瓦斯中毒死的。”
这个矿工把手里的安全帽慢慢递了过来,安在涛抬眼一看,见帽檐外面与内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粉笔字,有些字迹已经斑驳不清。
安在涛费了好大的劲才辨认出来,这应该是夏明海临死之前写下的一封遗书。全文如下:
“骨肉亲情难分舍,欠我娘100元,我欠陈曙华100元,我欠韩泽民150元。我在信用社给周吉生借1000元,王小文欠我1000元,矿押金650元,其他还有工资。莲香带好子女,孝敬父母,一定有好报,我一定要火葬。”
遗书中的这个“莲香”就是夏明海的妻子,也就是眼前这个恸哭晕厥过去的中年妇女。
安在涛双手捏着这顶安全帽的边角处,手轻轻地颤抖着,忍不住津然泪下。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情感脆弱的人,再加上身份使然,他当然不会轻易在外界公开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手中这一份沉甸甸的特殊的用生命作为代价,写下的遗书,一个普通矿工朴素而真挚的情感和品质,让他情难自已,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良久。
安在涛声音嘶哑地轻轻道,“李大光,小心保护这个安全帽,派人拍照然后复印成材料备用。完了,把这个安全帽再给我送回来……”
现场先是一片死寂,但旋即次第回荡起稀稀落落的哽咽声和抽泣声,不少参与救援的本矿矿工以及一些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掩面而泣。
安在涛神色哀伤凝重,缓步前行。苟平追了过来,安在涛脚步略停,沉声道,“苟局长,你组织一下,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一结束,我们事故调查领导小组和事故问责处理小组立即召开全体会议,研究确定提出对相关责任人的建议,然后马上报总局和国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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