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一直到了晨光熹微,才终于结束。
可是温皎都没有办法松懈下神经。
主治医生的面色疲惫,看着面前眼神惶恐的女子,轻声道:“您父亲的身体暂时不会有大碍,但是我们都不能确定,这次的手术能够保证他多久的平安,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只有几天。”
沈昭礼正在病房内,陪着医生护士给温永维检查身体。
温皎一个人站在门外,听见主治医生这番话,好似审判之剑在这瞬间,落在了头上,鲜血淋漓。
温皎不甘心,她说:“那下次怎么办?”
主治医生面色同情,他说:“温小姐,您父亲的身体,经不起再一次的器官替换了,您应该很清楚,这原本就不该是长久之计,一个人做手术的次数,本就是有限的。”
温皎知道,温皎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还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可是现在,希望终于被全部打碎。
温皎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就只能听天由命吗?”
“如果您真的非常希望您父亲的生命可以延长,我们会建议在他的意识消失的时候,采取插管治疗。”
温皎的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她不再问下去了,转身,好似没有了灵魂一般,呆呆地走进了病房内。
沈昭礼看出了温皎的心神不宁,他上前,扶过她在一旁坐下。
他说:“皎皎,我在这个房间里照顾爸,你去里面的房间睡一觉,好不好?你已经一晚上没睡了,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温皎知道,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耗干了。
只是并非出于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出于精神上的绝望。
没有什么比精神上的绝望,更能凌迟一个人。
文教眼珠转了转,些许理智回笼,她看向沈昭礼,轻声道:“我不想睡,我想等爸爸醒来了,第一个和他说话,昭礼...你去休息吧,你也很辛苦。”
沈昭礼沉默了看着温皎,他指腹轻擦她眼底的清灰,心疼的情绪非常真切。
“我不睡,我也陪着你。”
于是,病房里只有很稳定规律的仪器运作声。
直到晨光大亮,明媚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站在温永维的脸上,他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
“爸...爸....”温皎一开口,已经是泣不成声,她哭得太厉害,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反而是温永维无奈的看着她,虚弱道:“这孩子...我从鬼门光走一遭,我都没哭呢,你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
温皎不住的摇头,她说:“爸...我想你长命百岁,我不要你有事。”
沈昭礼起身,看向温永维,温和道:“您和皎皎先说说话,我把医生叫过来。”
他有意离开,给父女二人制造独处的时光。
伴随着关门声,温永维虚弱的抬起手,想要给温皎擦眼泪,“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爸...你是不是很痛,你身上痛不痛?”
温皎哽咽着说:“都怪我不好,这些年,让您替我操心。”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温永维笑容慈爱,他说:“皎皎,你是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