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自己买口罩?干嘛用呀?”
宁卫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还用问嘛,当然戴上啊。这斋宫里到处都是粉尘,刺激皮肤,对呼吸系统也不好。你一个姑娘家,要记得带口罩才行,别不当回事,伤了身体。”
“那你呢?你怎么不戴?”
“我倒是想戴呢。可工人会怎么想?说实话,咱俩真不是平等地,虽说我是经理,你是实习的。可咱俩待遇是调过来的。你歇着,我干活。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得跟工人一个待遇,一起吃公园食堂。不如此不行啊,否则人家不服我……”
嘿,瞧瞧,这一个甜枣儿给喂的。
反正也不知是不是宁卫民的口罩建议让霍欣感到了关心。
又或是那句“外人”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再或是宁卫民最后那几句苦水吐的,成功换得了霍欣的同情和理解。
总之,就这么几句话下来,宁卫民就成功安抚了闹情绪的霍欣,并且把这二人上下级的关系给精确定性了。
毋庸置疑,对那些工人们来说,当然会为这种变化感到无比吃惊。
原本他们还以为宁卫民这下得焦头烂额了。
许多人包括班组长在内,都抱有一样心理,等着看宁卫民回来后,桑眉搭眼的狼狈相。
却没想到宁卫民是趾高气扬的回来,霍欣却成了低眉顺目的乖乖女。
看她给宁卫民递茶倒水的表情,就像刚才压根儿没吵过,俩人更没急赤白脸过一样。
甚至一个小时后,临走的时候,霍欣都颇有点旧社会受压迫妇女的意思了。
“经理,那我去了。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回来?你吃午餐肉嘛,我给你买一盒,增加点营养好不好?”
而宁卫民可倒好,颇有领导气派的大咧咧的挥挥手。
不耐烦的,就连句像样的回答也没有。
偏偏他狂归狂,却反而获得了漂亮姑娘的展眉一笑。
这奇异的景象,不但让全体工人都倍感惊讶,班组长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沮丧。
不为别的,他自己的事儿自己知道。
就他本人而言,要是和老婆大吵了一架。
虽然最终能挥以老拳,打得那造反的臭娘们忙口求饶,不敢炸毛儿。
可多半也得付出满脸花的代价。
弄不好还得吃两天咸得能把耗子变成燕么虎的饭菜。
如果要是他那个去年返城回来,刚刚结婚的亲弟弟,遇到像这样的情况。
不用说,就更得没出息到家了。
那肯定得低三下四地跑到丈母娘家请罪,然后像接皇宫娘娘那样把老婆接回来。
绝对做不到像宁卫民这样,竟然并不说什么软话,就能把这么一漂亮的大姑娘治得团团转,主动嘘寒问暖。
妈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今天亲眼目睹的事儿,简直就是人间奇迹啊!
人和人的差距大到了这个地步,没法不让班组长对自己的生活产生怀疑,而大感悲凉。
那想想看吧,就连男子气概十足的班组长还这样呢,其他工人们就更别提了。
事实上,无论是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结婚的,这帮工人无不对宁卫民心生钦佩之感。
私下里都说,宁卫民这家伙厉害,在女人方面很有点玩意儿。
看来这个能说能干的小白脸儿,确实是个高手。
恐怕再多的漂亮的姑娘,他都有办法摆弄得水光溜滑的。
让她们个个儿全都上赶着爱他,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就这样,一堆男人,在私下的yy里,把宁卫民当成了顶礼膜拜偶像。
为此,在他们肃然起敬的同时,亲切感竟然也一样的倍增。
甚至连宁卫民本人都未曾想到。
就因为闹出这么一个戏码,他让这些工人按照自己的意思干活,居然变得轻松了。
他的威信似乎还有所提升。
(注:北京老年间有逗孩子的传言,说蝙蝠就是吃了盐的老鼠变的。燕么虎,就是北京方言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