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的命是捡回来的。
二十五年前他刚一落生,带给产房里所有人的第一个惊异,就是他没有哭。
当时负责接生医生马上开始掐他。
用的力度是相当能够表达刺激的那种程度。
但根本没用,苏锦的心跳没有,就连呼吸都停顿了。
然而当医生试过了几乎所有的刺激办法后,差点就要把小生命的死讯,告知他那筋疲力尽的母亲和等在室外的父亲的一刻。
幸好把他抱走的那个护士发现了疑点,才及时挽救了这个错误。
敢情老半天了,护士发现这孩子还是尚有体温,尽管很弱。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医生重申慎重检查,最终察觉到了微弱的心跳。
就这样,苏锦总算是险而又险地活了下来。
只可惜老人们常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好像没在他身上发生效力。
他这人就像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似的,命运一直都很苦。
首先就是在他三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痹。
虽然因为邻居介绍了一位有名的老中医,救治得法,没有造成太大的后遗症。
可也让苏锦的下肢发育较为迟缓,远不如其他孩子那么健硕。
甚至直到五岁,他才通过针灸和锻炼恢复正常的行走能力。
等到他九岁的时候呢,母亲又难产去世了。
而且还为家里留下了一个取名为苏绣,嗷嗷待哺的小丫头。
紧跟着特殊年月又来了,不但苏锦父亲苏慎针的工作单位——雷蒙服装店被上级下令解散。
而且苏家世代相传的内务府广储司衣作的旗袍手艺,从此也没了用场。
此后,苏慎针被安置到了昆曲剧团,从做衣服的正经裁缝师傅,变成修补戏服的修补匠了。
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外快,收入骤降。
这样一来,连小小年纪的苏锦也得通过打袼褙、择线头、糊纸盒、捡垃圾等力所能及的办法。
帮着爸爸给妹妹挣托儿费,买糕干粉。
并且在父亲把妹妹接回家后,他还要充当保姆,照顾妹妹。
就这样,一直到了十六岁。
苏锦又像许多同龄人一样,离开城市,远赴乡野。
在穷乡僻壤一待就是六年啊。
直到1979年8月,他才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把户口重新落在了煤市街石头胡同1号院。
但找工作的事儿,无疑又成了天大的难题。
又在家里足足等了多半年,街道才算给苏锦安排一个不怎么样的营生——到街口的清华池浴室去干修脚工。
许是因为对气味太敏感,又或是心理暗示太强烈了吧。
这个工作让苏锦相当不适,总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老有一种怪味。
但贫寒的家境让他没的选择,也没法选择。
他不能不强迫自己去天天给人家捧臭脚丫子。
以至于他最后落下了一个特殊毛病,天天没事就爱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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