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们几个少张牙舞爪的咋呼吧,再给人家吓着。正经事儿还干不过来呢,你们还有心思瞎扯闲篇儿。抓紧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要有这工夫逗闷子,回家早点歇着好不好?”
边大主任如今因为缝纫社职权日盛,老娘们自然不敢悖逆。
个个尴尬地笑着站起来,走开了。
边大妈则关心的问起了苏锦。“怎么样?做得惯吗?”
“挺好的!让您费心了!”苏锦立刻感激地回答。
他心里明白,边大妈今天大概是专为了看他,特意过来的。
果然,边大妈随后就问。
“有哪儿不适应你得跟我说,别因为在女人堆儿里,受了委屈不好意思开口。今后你就得成天在这里干活儿了。要是抹不开面子,老把事儿闷在心里,你可做不长久……”
“不不,咱们街道大婶儿大嫂对我都挺好的,热情……”
苏锦涨红了脸,这迫不及待的一解释,立刻让大家笑了。
尤其刚才吃着包子最先咋呼起来的那位立马接话。
“边主任,要说委屈是我们委屈才对,这小伙子也忒能干了,一人儿能顶我们仨,钱可都让他挣走了……”
有人立刻附和。
“就是,您可得一碗水端平啊。看您这么护着,不是您干儿子吧?小伙子,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干妈啊……”
登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虽然这样的嬉闹,疯笑,显得很粗俗,但又让人感到一种放松的愉快。
这就是市井的地气,绝无恶意。
吃饭的时间过去后,缝纫社的大部分人都是草草把手里的活儿干完,就赶在十点左右就回家了。
不过苏锦不是,他的家里还有妹妹鞥呢照顾父亲。
他并不像其他人,家里的老人、孩子、丈夫,一大堆的琐事都离不开她们,还得早点回去操持。
身为一个男人,尚且独身的他,干活挣钱才是主要目标。
于是他一直专心致志干到十一点多。
虽然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他也开始觉着裁缝活儿累腰,累脖子,累眼睛,后背僵得厉害。
但即使如此,他也舍不得撒手。
最后纯粹是看负责统计的那位大妈打上了瞌睡。
整个屋里就他一个人拉晚,实在不落忍,这才交了工。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的工作他做的太顺手了,初试身手的成果简直让他振奋。
二十一件儿啊!
他今天把二十一件难度不等的瑕疵品变成了完美的服装。
总体核算下来是五块一毛钱,是他当搬运工的十倍。
一天挣五块,那一个月得多少?
何况他周日可是能够做全天的,甚至感觉自己还有提高效率的余地。
天哪,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八块,难道他可以挣到三四个人的工资吗?
他现在真的有信心靠着自己的力量支撑起这个家了……
或许,这个世上没有天才这回事。
但无疑的是,苏锦已经被生活逼成了一个天才。
他的苦难早就变成了技能才学深入他的骨血之中,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而现在,裁缝社把他的全部能量彻底引燃了。
走出工场间,充分觉醒,发现了自身价值的苏锦一身轻松。
天色是黑的,灯光很昏暗。
但他却一点不感到压抑,反而因街上的这种肃静,发自内心的想要唱歌。
生活对他来说,终于变成了流动的活水,让他能够畅游其中了。
他的心情很好,很开阔,从来没体验过的舒坦和踏实,一种能把生活把握住的安心。
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求合作社能长长久久的办下去。
只求给他这个机会的边建军,边大妈,还有那个和街道合作,给了他这么多活计的外资服装公司的经理……
能长命百岁,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