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冷的天儿,她也是笑呵呵的。
哪怕后来买了洗衣机,很多衣服还有全家人的床单、枕套。
她还是愿意手洗,觉得只有这样才干净。
这天回去,当宁卫民看着自己乱糟糟的房间,再回忆起着殷悦的小屋。
就越发思绪难平,感到这个姑娘的可敬和可爱。
这个殷悦啊,乐观、积极!里外如一!
即使生在这么个艰难的家庭,还要靠她自己来支撑着,却从没抱怨过生活。
相对而言,许多大老爷们都及不上她。
就隔壁扇儿胡同3号院里,就有个小子。
一家三口两间房,面积二十平米。
可这小子天天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当着邻居们就敢当面埋怨自己的爹妈。
怪他们没能耐,说要是有能耐的话,自己也能住单元房,搞对象也早就成了。
像殷悦这样的好姑娘,即使一步走错,难道不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她难道不该比那个怪自己爹妈的人过得更幸福吗?
监狱这种地方,不应该是为她准备的啊。
可这事儿……还真是不好办啊?
都说法不责众,如今的局势却恰恰相反。
正因为总公司要严查严办,一究到底,自己反倒不好单独加以回护关照了。
硬抗的话,那简直就是傻的可笑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啊。
人得顺势而为啊!哪儿能螳螂挡臂,和大势相悖呢?
要不然,事后给老太太送点儿钱?
顶多了,再派人平日里关照一下?
这也就做到仁至义尽了吧……
其实话说回来了,殷悦又算的上是我什么人呢?
非亲非故,一个职工而已。
我那么多职工呢!
慈不带兵,义不行贾啊!
他妈的,我上辈子的心硬如铁都丢哪儿去了?
是可怜!
可老子原来靠自来水硬抗一天一夜的时候,也没见谁白给过我一顿饭啊!
就为这么个丫头片子起急?我犯得上吗我!
死了谁的孩子,管我屁事啊!
可……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不只是丢了钱,失了业,烧了房的事儿啊。
如果遭遇这些的话,至少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年头一旦坐牢,后半辈子就是一出溜到底,彻底无望了。
何况像殷悦这样的丫头,以她的心气儿,如果注定常年得和那些真正的罪犯关在一起,十有**是要寻短见的!
那她的亲人们……
这天晚上,宁卫民又失眠了。
完全不同于沾枕头就着,睡在自己对面床上均匀呼吸的罗广亮。
他不但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也翻来覆去的拉抽屉。
一会儿觉得殷悦可怜,该救。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病,多余。
最终,一声不自觉发出的叹息,又把隔壁屋康术德给吵醒了。
老爷子岁数大了觉轻,最受不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杂音,于是开口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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