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哪怕对于皇家来说,要做百花不露的彩瓷,也是具有功亏一篑可能性的悬乎事儿。
首先,需要内务府造办处出具画样,设计出百花齐聚之画稿,交付御窑厂作为粉本。
其次,御窑厂的工匠将画稿临摹勾勒于白瓷胎上,务必与原稿一致。
同时又要照顾到器表不同于纸面的不均衡特性。
这时一旦有误,全局皆变。
任其彩料何等妍美,画手如何高超,亦无法弥补画稿原有之神韵。
还有,彩料配制之多,也堪称众瓷之首。
百花不露地者,一器之上所见颜色不下于三十余种。
故绘画之前,彩瓷的所有颜料必须配备,种类繁多几近百种,均需一一调试。
此项工作之完成需动用多少人力,耗费多少时间,预支多少成本,可想而知。
若无良工为之构图设计,巧匠为之敷彩洗染,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说句大实话,如此的工艺,也只可能出现在工艺繁荣的乾隆朝。谷璶
除了当时瓷艺精进的社会整体环境之外,又有榷陶使者唐英殚心竭虑,集历代名窑之大成,括中外良器之精萃,藉以御窑厂之能工巧匠。
这才能以瓷为胎,敷设彩釉,铸就如此千古不遇之辉煌。
但就是这样,乾隆朝也没有出现超过太大器型的“百花不露”彩瓷,就因为实在太难做了。
所以作为仿古瓷的高手,挂彩名师刘永清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烧出一对尺寸惊人的百花不露彩瓷。
也多亏有宁卫民这样的大财东的支持。
日趋感到精力不济的老爷子,才能赶在自己彻底衰老之前,尝试着超越前人一把。
不用说,这对大赏瓶有关画稿方面的要求,也肯定比刘永清烧的那对大鱼缸高出不少。
最后还是亏得宁卫民,肯以五千元的润笔费,请知名画家祝达年出马,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位大画家,本身也是工美陶瓷系教授,是叶赫民的同事,一个懂陶瓷的大行家。
所以其画稿构思殊为巧妙。
不但符合刘永清的瓷胎尺寸,而且是尽收春意盎然之象而又无砌堆之感。
但就是这活儿太耗工耗时了,哪怕祝达年带着陶瓷系的好几个高材生一起上手。
也是陆陆续续,精心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了这对瓶子的画工。
索性随后烧造过程也算顺利。
在刘永清提心吊胆,几乎不离窑口的日夜看守下,这对堪称绝对仅有的彩瓷珍品终于成功出炉。
然而这还不算大功告成呢。
这对大赏瓶烧出来后,虽然让刘永清、祝达年皆为欢喜,万分的庆幸。
但他们也同时感到了设计上有些考虑不周,导致出现了不该有的瑕疵。
这对瓶子好是真好,可就因为器型太大了,美感全靠百花不露的图案来体现,未免显得单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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