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广亮如此不给面子,硬邦邦的回复,当然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别说虎子、老四、柱子、大勇听得个个憋屈,他们那些年轻气盛的小兄弟更是心里不平。
按理说,半大小子都是三青子的性情,不懂得轻重。
更何况又看不上罗广亮一身土得掉渣的衣服。
应该是有人耐不住性子,起来叫骂,难免冲突的。
可怪就怪在这儿了。
不知是罗广亮这道理过硬,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只有心服。
还是老虎就是老虎,罗广亮一瞪眼就能吓得人心惊胆战。
由于气势惊人,竟然没人敢报以颜色,甚至表达不满。
所以最终结果就是,这顿饭根本没法再吃下去了,最终草草收场。
最后,这两桌的账其实是罗广亮结的,一百四十八块。
这点钱他可不在乎,尤其不能在这种事儿上让人挑出理来,落个蹭饭还骂街的名声。
反过来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小陶会怎么想。
“小陶,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怎么说呢,我自己感觉,这次见面儿,众多哥们儿的口儿都有所改变。再看看各个都人五人六儿的,我就知道这世界真是变了。如今的节气,跟以前差着不是一星半点儿,人都在变,情分在淡化,都越来越讲究实际。”
小陶的反应奇快,“醒攒儿,人民币好使呗。现在这帮孙子,不可人疼,那个仗义劲,全他妈的给狗吃了,个顶个的认钱不认人。”
罗广亮叹气,“是啊,没人躲得过它的诱惑。就说这一年,你来帮忙也耽误自己做生意了。每个月不过拿一千块钱,这都过年了,才额外又给了你两千。有什么说什么,你就不觉得亏,有怨言没有?”
着罗广亮诚恳的样子,小陶也掏了心窝子。
“三哥,实话实说,钱上的账是明摆着的,我这一年光算经济账肯定不划算,尤其是看着别人跟印票子似的挣大钱,我也难免偶尔有点想法。可另一方面,收获也很大。宁经理的算计可真是顶尖的,为他办事,那太长学问。长见识了。”
“多亏了他,我才坐了飞机,什么沪海、花城都跑了一个遍,多么高档的饭馆和饭店,咱也吃过住过了。关键是见过了真正的大老板都是怎么办事的,能从中学到好些道道。具体的我说不出来,但就觉着再回去做生意,肯定和以前的想法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其实很能理解您的话,我也瞧不上他们几个犯小。所以我很庆幸,能跟着您干这一年,就算是花钱买学问,那也值得了。”
“更何况在我眼里,您也是个顶天立地的人。我身边的人,谁能有您这样局气,这样的胆识啊?这些年,跟着您,我才从一个不懂事儿的浑德鲁儿变成一个能自食其力,养家糊口的人,这情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三哥,干脆我这么说吧。您也知道,我小陶过去其实挺狂妄的,真心让我佩服的人不多,可您算一个,宁经理也算一个。能跟着你们干,我算换了活法。只觉得踏实和感激不尽。做人得知恩图报,我小陶因为你们才能活成现在这样,白干也是应该的。”
欣慰。
罗广亮亲热地拍拍小陶的肩膀,递过去一支烟去。
终于觉得节前的这顿酒,喝得也不算太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