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还是他不明白这俩人今天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这么巧?都在北神厨?不该啊?
按理说这是杜阳的地盘,怎么可能轻易放张士慧过来呢?
何况还是最忙的时间段儿,杜阳没理由给自己找这份儿不痛快啊。
难道他还嫌自己事儿不够多啊?
然而更没想到的是,张士慧和杜阳居然还情绪都挺高,在宁卫民面前表现得又斯文又体面,和睦得就跟多年的知己似的。
杜阳夸张士慧够意思,主动来这儿帮忙。
张士慧呢,反而说杜阳管理有水平,自己跟着他才知道怎么组织真正的宴会。
此外,这俩人不但卖好的时候学会了互相吹捧,给对方抬轿子了。
而且在怎么接待宁卫民的事儿上,彼此还有商有量的。
最后俩人一致建议,宁卫民中午去园外的二层小楼用餐。
宁卫民简直都懵了,说是晕头转向不为过。
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走了就半年。
这俩人儿怎么就基情四射,从冤家对头好到了要穿一条裤子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点儿,他们……不会……那方面都出问题了吧?
然而就在宁卫民的思想正要污下去,即将走火入魔的时候。
幸好张士慧和杜阳又开始互相吹捧,也从中主动揭示出这二人交情进步的真正原因。
这才成功避免了误会。
杜阳说,“宁总,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去坛宫尝尝几道好菜,这儿全是温火膳,锅子菜。招待您,那不够格儿。要让你这儿凑合一顿,不合适,太委屈你了。”
张士慧说,“就是啊,去了绝对不后悔。我跟你说,现在咱们饭庄的二层小楼,那菜色可全乎了,说是吃遍京城可不算吹牛。什么玉华台的蟹粉狮子头和纸包鸡,同和居的三不粘和潘鱼,致美楼的四吃鱼和烩两鸡丝,峨眉酒家的宫保鸡丁,樟茶鸭子,力力餐厅的水煮肉片,麻婆豆腐,五芳斋的炒鳝湖,砂锅鱼头,森隆饭庄的奶烧鲫鱼、罗汉大虾,松鹤楼的蟹粉豆腐,松鼠鳜鱼,广东餐厅的糖醋咕咾肉和蚝油牛肉,还有全素斋的素席。”
宁卫民这会儿更觉着头晕了,“你这给我报菜名呢。要转行说相声去是不是?我说你们俩没事儿吧?我听着怎么就跟开玩笑似的呢?”
“没开玩笑,没开玩笑。你有所不知,是这么回事。”
张士慧一本正经的说,“实际上从去年的年初开始,京城的餐饮业就开始有了个明显的变化。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厨师到了退休的年纪,逐渐退下来了。我们呀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打听那些老师傅,尽量以让他们满意的价格把他们给聘过来。我刚才说的呀,就是你走这半年里,我们网罗过来的好厨师。你过去不是总说,咱们不怕多出几个钱,就怕没人才嘛。这回咱肯定不缺人才了……”
宁卫民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兴奋了。
“这是你的主意?”他简直想要拍手叫绝了。“你这手也太漂亮了!不错不错。”
可没想到张士慧却没有独揽其功,反而很实在的说,“实话实说,不是我的功劳,杜经理的主意啊。连你走之前都没意识到京城餐饮业这么大的变化,我哪儿有这份机灵劲。多亏杜经理有心,咱们才没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杜阳居然也和张士慧一样的谦虚起来。
“不能这么说,我也是误打误撞,经常去的馆子味儿变了。我才发现的,说来说去也就是出了个主意。倒是张经理为了聘人,说干就干。不辞劳苦,挨家挨户的亲自去请这些老师傅们。人家全是看在张经理的诚意,才肯来咱们这儿的。”
“别别,你这又开始客气了。你和我不一样,你们宴会部多忙啊。也就是我有点富裕时间。我不去谁去。我还要多谢你不吝赐教,指点我怎么管理宴会的业务呢。”
“哎哟。你才是客气呢。宁经理,你大概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了张经理如此礼贤下士挖来了这些人才。去年后半年,咱们的营业额又上去两成啊。现在小二楼天天拍大队。哎,对了,张经理和我已经一起攒出来了一百五十万的现金了。这其实已经够我开分店的了……”
明白了,全明白了!
不得不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俩小子不外乎已经把地盘和利益都划分好了。
一个急不可耐的想走,一个急切的要送人。
才这么团结一致,还惺惺相惜起来了。
不过怎么说呢?这也是让他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带着爽朗的笑声和宁卫民打起了招呼。
“好你个小宁经理,怎么来了也不去我哪儿坐坐。我可找你来了。”
“小宁经理,我们可算把你给等来了,今天中午你别跑,咱们得好好喝喝。”
只见呼啦啦的好几个人,原来是天坛园长和副园长领着他们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