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内有些冷清,老道士站起来,将一边的灯捻挑了点出来。屋子明亮了,也就少了些冷清。后边的神像。不知道多少年不曾有人侍奉了,漆壳剥落,露出原本的木胚,只有那神像面部。还可以看到出金粉。听到喝茶道士的话,瞎眼道士摇头一笑,道:“没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弟不必介怀。”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恭厂的那起诡异的爆炸。我们究竟是不是牺牲品?”喝茶的道士发髻高束着,他说到激动处,头上的发簪微颤。
对于质问,破衣老道眼睛微闭。院子内的雪,尚有残余,被扫帚堆在一起。两人在这样的冷天,还要点个炉子,坐在外边,确实有些无语。
“师弟,该放下的就要放下。王恭厂的爆炸,功过是非,都已是过眼云烟,散去的,就让他散去吧。你是知道的,天启年间妖星荧惑,圣天子无子嗣,驾崩以后,信王登记,天下才稍稍太平,所以……这就是命。”
“命?师兄,世上活着的人,都很辛苦。不过呢,做人的辛苦,分两种。这一种呢,就是做棋手的辛苦,还有一种呢,就是做棋子的辛苦。棋手呢,辛苦是因为博弈,要决定自己的这盘棋,该如何下,怎么下。这做棋子的辛苦呢,就是看着别人玩或者被别人玩。师兄,我们这棋子呢,是不是做得有些太失败了?”
“不知道。有时候呢,野鸡变了凤凰,就不想再被褪去皮毛,任人宰割。这时候,真凤凰就危险了。我们早已经脱去华裳,就别再陷进去了。师弟,我希望你能明白。”破衣老道将星盘拿回到自己的手上,“有些人,有些事,终将随风而去,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为什么?全真教的卜老道也是这样,你们究竟再怕什么?”
老道拿起刚沏好的茶,放在鼻前嗅着清香,安然地道:“怕死啊。当时你不在京师,没有体验到那种尸体赤条乱飞的场面,那是一种任人宰割的恐惧。”老道眼中出现了一丝惧色,“那种爆炸,人命如草芥一般。就有那么一种感觉,人都哗哗地往地上掉。”
小老道沉默不语,端起那破衣老道沏好的茶,慢慢地饮下去。
“所有事,都有因果,前事的果,便是后事的因。所以……”老道舒打了个哈欠,“看看就好。”
小老道不语。片刻,袖袍一震,他站了起来,眼中清明,道:“师尊遗命,不敢忘却,所以师兄此言,不敢苟同。”
破衣老道靠着门柱子,似乎睡着了,没有回话。道士师弟消失在院子中,院内只剩老道一人,还有那冒着丝丝热气的茶盏。破衣老道翻了个身,眼睛不经意间微张,立马又合上了,微微抿动嘴唇,不知在碎碎念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