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续上新酒,道:“若是这样,我心里倒是能好过,他们为了护送一个大胡子渡江。宁可用自己做人墙堵住我们,所以我下令,射杀了所有人。”
王旗双手放在胸前,沉默了良久,问道:“就这样?”
“恩。”
“那船上是什么人?”
“叛军头目,一个大胡子。我重伤了他,但还是让他给跑了。”
王旗点点头,道:“如果杨院长因为,今日因为您自己的原因,让这两千人丧生了,大可不必。我们吃的是天子的饭,这江山也是天子的江山,凡是叛乱的、起义的,那都是该杀,和辽东的野猪皮一样该杀,没有任何可以同情的理由。”
杨帆沉默不语,继续喝着酒。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也不是他的答案,所以他没有评论的兴趣。
“在北方啊……”王旗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那边起来的很多人,杀良民攒军功的都有。太多太多了,人要发狠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良心那天会被狗给吃了。你不是什么圣人,即便你是圣人,那你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向你看齐,所以,杨院长,收拾好你的心情。要么早早的隐退了,金陵有你的生意,还有你的书院。我那大侄子,还在书院学习呢。你可得去教教他们。要么,就包裹好您的善良,这世道上,只有你死了,烂了,才会有人来同情你,夸赞你的善良。如果还没有死,最好就是对自己狠一点,即使江边死的两千人,是良民,那又如何!”
他凑近杨帆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已经派人去割了耳朵回来了。上报朝廷的战功上,也将院长您的功绩提上去了,相信圣上会很高兴看到这一些东西的。”
王旗那削尖的脸,盯着杨帆,道:“贼首窜天猴,也就是那个死在杨院长火器下的人,首级也割下来,很快就会送到京师,到时候,杨院长很快就能够加官进爵,重登朝堂了。”
“为什么要帮我?”
“帮您?这本来就是您的功劳,谈什么帮不帮的。”王旗嘴角动了动,有些蜡黄的脸如同橘皮一样。“天雄军,这次折损小半,卢督军回来,也心疼。不过再如何心疼,都比不上圣上某一天,不再信任督军大人时候来的心寒,朝廷,必须有人。杨院长这番功绩,明眼人都看得到,是为大明着想的人,卢督军这次回来,若是以后还能够相见,希望朝堂上有人攻讦卢督军时,您能够仗义执言。”
杨帆明白王旗的意思。在大明整个官僚体系之中,一个能够上位,官制三品的大员,若是一生没有几次弹劾攻讦,那都不正常。孙承宗、来宗道一生,都收到过不计其数的攻讦、弹劾。论罢官率,估计大明官员的罢官率要占各朝之首了。有些人能够东山再起,而有些人,却永远的起不来了。
杨帆站起来,看着星火渐渐隐去的军营,笑道:“这人呐,是个很皮实的东西,要活,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是,总有一天,会为自己丢掉的良心、节操来买账。所以,不管是王将军,还是卢将军,杨某人只说一句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哼哼。一定一定。”王旗一礼,看着远去的背影,呢喃道:“是个有趣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