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打马靠近桥边,所有人的目光已经汇聚过去,不少人伸长脖子注视那边的事态变化。
对岸那些火光之下,他也能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人马密布的喝水梁畔似乎一下安静下来,只有河水潺潺流淌,远处和背后山林中的虫鸣鸟叫。
无论结果如何,这里的事终将会被载入史册,恭叔心想,还会有很多人讲给他们的子孙后代听。
当远方朝阳逐渐划破黎明之时,桥头的人马都开始加速,哒哒马蹄声夹杂流水响彻两岸,两匹战马驮着两个高大男人快速想着桥中间冲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穆世明高声怒吼咒骂回荡在河水两侧,而少主一边则安静向前冲去。
恭叔几乎要不忍的闭上眼又努力睁开,死死盯着桥面,努力注视这隔着一条河的战争!
刹那间,他脑子里如走马灯般思绪万千,他眼前浮现六年前两山口之战的情景,那些事如雪花碎片般纷纷飘过。
他当时就在战场,那场惨烈的大战鏖战一年多,在临水上游两山口之间,中山国与赵国交汇的边界,中山人矮小却灵活,手臂修长,善于射箭和山地作战。
赵国想吞并中山,大军却被抵挡在西门山与东门山之间,所以人们称其两山口之战,双方展开激烈战斗都损失惨重,最终在一年多后,当双方将士的尸骨已经埋满两山口河畔时,中山国被迫对赵国纳贡换来赵国的退兵,不过赵国也没有获得一寸土地,算是一种只保住脸面的失败。
他记得那时的惨烈,眼前还能浮现被染红的临水河,记起漂浮的尸体堵塞下游支流,想起穆世明连杀十三人的传说,他怕那些染红临水的血会将少主淹没,害怕那残酷绝望的场景再于面前复现。
对面是穆世明,两山之战的猛将穆世明!
瞬间,思绪回归,桥上的情景映入眼帘,远处已经分出结果!
战马电光火石间于桥正中交错,那样的高速之下,任何触碰都是致命的,穆世明的高声怒吼戛然而止,他从马背噗通一声跌落马下,摔到桥边又滚入水中溅起一片哗啦啦的浪花。
他的战马继续咚咚往前跑了一段才发现主人已经不在缓缓停下脚步。
恭叔伸长脖子,努力看着少主的的战马在桥那头减速停下,少主勒马转身,安然坐在马背上。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瞬间这边的欢呼连成一片,林荫堡的士兵们欢欣鼓舞,高声叫喊欢呼。
很快又有人接连高呼“和亲侯”“和亲侯!”,不一会遍连成一片,惊起后方树林中仍在酣睡的鸟雀兽类,此时这个充满贬低意味的封号却格外响亮和振奋人心。
对面的敌军则全呆住了,穆世明的几个亲兵惊恐脱了甲胄冲下河去......
恭叔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看着骑马伫立桥头的少主,就如当初的都阳侯一样高大,虎父无犬子!
他连带身边的骑兵涌上桥头,将他团团护住。
对面的亲兵已经从河中拖出了穆世明,高呼他的名字却毫无反应,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已然那不再是马陵城的猛将,只是一具尸体。
而随着他们涌上桥头,对面的追兵也开始军心动摇,纷纷向后方退去,主将已死,他们没有了统一指挥,也没有了战斗的信心,谁说了算?谁该听谁的?当这些都是问题的时候,打仗就是找死。
汹涌而来的追兵们在河边丢下大量的火把,如同潮水般退入对面的树林。
朝阳初升,少主手持长枪骑马立在桥头,他的枪尖还沾染鲜血,一如当初冲入庭院救下他的都阳侯,恭树觉得他似乎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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