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指挥使丁济昌府上,长儒手起棋落。只听年过五十的丁大人一阵哀声:“哎呀,上当了……不行不行,你退回去一步……不,退三步……”
长儒也不计较,认真的将三步之前的棋局摆好。
屋子里燃着苏合香,热笼比平日更要旺,丁济昌只穿了一件双层纱羽的道士袍,右手执棋左手攥着汗巾子,盯着棋盘看了许久,终于一个不耐烦,挥手将棋子全都打乱,负气道:“真不知道天下还有没有人能够胜过你。”
有婢女端上观音茶,两人从棋座移向茶座,长儒笑说:“我女儿棋艺也颇好,近年来我与她对弈常有败局。”
“哦?”丁济昌表现出好奇的样子,他年轻的时候算是英俊高大,人到中年微微发福,武将出身好在底子不错,现在给人以虎背熊腰之感。“你女儿及笄了没有?我那闺女也爱玩儿棋。”
丁济昌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小女儿们日后互相走动,长儒笑说:“已经及笄了。”却是把后面的那句话给忽略了去。
丁济昌笑容如故,亲手为长儒斟了一杯茶。
两人从沈雀欢身上说到了陈年旧事,“当年我陪父亲到普音寺还愿,澄空法师就曾对家父说过,他坐下三名弟子中唯与长儒有博弈之趣,如今再想起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话及故人,两人不免唏嘘,茶过一盏时,一个身高八尺的侍卫进来回禀:“大人,派去水井胡同的人回来了,说是押扣了两个官兵私用的兵部侍卫,还押了一个女人,是兵部库承司库令史孙大人的岳母。”
丁济昌愕然,旋即在桌子上猛拍,骂道,“岂有此理,我瞧着孙恒易的官儿当的是太舒坦了。”
兵部尚书孙恒易是丁济昌父亲的门生,与丁济昌同年为官,私交也不错。
长儒却在丁济昌这句话里得到了警醒,兵部尚书是孙恒易,那可是寒门走上来的仕途大元,孙刚也姓孙,能在护国公府案中成为悬系之人,难不成会是孙恒易的子侄,想想又不能够,孙恒易好不容易做到了六部,他今年也不过四十三四,再使使力气做个宰相阁老也不是不能的,这样的人往往不会在自己制下给亲戚谋什么官位,何况孙刚的风评是有目共睹的不好。
长儒将思绪压下去,朝丁济昌郑重道谢。
这一日丁济昌亲自将长儒送出了府邸,回到内堂丁夫人埋怨丈夫道:“您何必为了一介布衣得罪孙大人?”
“你懂什么?”丁济昌由夫人服侍着换上常服,幽幽说道:“当年先帝爷病中与老侯爷、田阁老、遵淳郡王商议传位之事,本来皇上心中属意信王,就在田阁老准备落笔之时,忽然有宦官禀报,说澄空法师请见,先帝竟然立即摒退众人召见了澄空。”
丁夫人听闻已是大骇,不由问:“在那个节骨眼上?摒退了三位重臣要见一位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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