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熙凤出了天香楼夹道,沿着游廊出了内仪门,却并未往仪门去,而是进了穿堂,往贾蓉的院子赶去。
“奶奶这是?”
面对平儿的不解,王熙凤解释道:“我瞧着秦氏气色不错,还得叮嘱蓉哥儿几句。”
她之前没有在意,连张云逸的名字都忘了问,只听见贾蓉叫他逸叔。
这面都未曾见过,怎么好向秦可卿打听?
而贾蓉上赶着找自己合谋,却是无碍。
事出反常,她也担心不必要的闲话,干脆让贾蓉送自己出门。
路上问明了张云逸名讳,上了车,便迫不及待对平儿吩咐道:“回去就让旺儿去外头打听打听,摸摸这个张云逸的底细。”
“奶奶可别犯糊涂。”
平儿虽不清楚王熙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却听见她向秦可卿打听。
这会子又有这个吩咐,不免有所怀疑。
“你这小浪蹄子,瞎想什么呢?”王熙凤怒斥道,“今儿就是太太吩咐我过来打听,总不能只听秦氏一面之词吧?”
听闻是王夫人的吩咐,平儿这才放下了心。
她打小伺候王熙凤,连贾瑞的事情都知道,自然与一般丫鬟不同,见王熙凤生气倒也不怵,反而笑道:“奴婢这不是担心奶奶吗?”
“哼!担心我?你若有这功夫还是多担心担心你二爷吧!这会子在南面没了约束,怕是又要勾搭哪个混账老婆呢!”
听了这话,平儿面带幽怨道:“这也轮不到奴婢操心。”
“好你个小浪蹄子,这是埋怨我不让你伺候二爷了?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收拾你!”
“奴婢哪敢?”
二人在车里说着话,全然忘了外头贾蓉还躬身相送。
见车子缓缓拉动,王熙凤还没有动静,只得主动道:“侄儿恭送婶子回府!”
王熙凤这才记起,撩开车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也回去吧,替我跟珍大哥和珍大嫂子打声招呼。”
“诶!”
贾蓉抬起头,看着车子出了角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郁,冲着角门狠狠啐了一口,道:“呸!装什么三贞九烈,还不是惦记上了逸叔的好处!”
她当然不是真的忘了,只是试探王夫人的反应。
财帛动人心,能让王夫人如此费劲巴拉的打听,这里头的好处显然不小。
她尚不知道贾蓉已经打算将她卖了,还盘算着他说的不无道理,只要像对贾瑞一般,确实也没什么损失,反倒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越想越是心热,破天荒的素日坐着甘之如饴的抱厦,此刻竟有如针扎似的难受。
午饭都觉得食之无味。
好容易挨到黄昏将近,见平儿领着来旺进来,忙催促道:“快说说,都打听到了什么?”
这一时半刻,一个家奴自然没太多有用的讯息。
非但没有打听到玻璃的传闻,就连白糖的消息都没,反倒是先皇还魂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可越是这样,王熙凤越觉得理所应当,王夫人连她都瞒着,若闹得满城皆知,那才惹人怀疑。
心下暗自揣测,贾蓉素日里奸猾似鬼,虽说给的情报最多,可也未必就是全部。
甚至,贾蓉都未必窥得全貌。
她此刻倒是希望,这个张天祥如贾天祥一般,见着自己便走不动路。
只是,能够让王夫人都如此慎重的人,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又岂会如贾瑞一般任人拿捏?
万一闹将开来,贾蓉再顶不住压力,将自己卖了,他最多挨一顿责罚,自己却要名节不保。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也爱极了银子,可真要以身饲虎,换来拿捏张云逸的把柄,她却是不愿。
思来想去,目光也不由转向了一旁的平儿。
自己虽然不能犯险,却可以李代桃僵,黑灯瞎火,他又没丈量过深浅、尺寸。
当初贾瑞,甚至连男女都未曾来得及分辨,便搂着贾蓉上了嘴。
何况平儿还与自己身段仿佛。
况且平儿虽只是丫鬟,却也是贾琏名义上的屋里人,虽因自己阻拦一直未能成事,可外人哪会知道?自己捉奸也名正言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