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一至。
贾珍便再也按捺不住,催促尤氏尽快将两个丫鬟送去登仙阁。
尤氏便按着张云逸的吩咐,假意跑了一趟,回头又向贾珍诉苦。
贾珍哪里知道这月余时间,不但媳妇尤氏叛变,就连心心念念的儿媳秦氏,也将张云逸视为依仗。
暗自寻思,经过张云逸这番推辞,秦可卿大概已经看出自己的手脚,若逼得太紧,恐怕适得其反。
故而,也不再强求,只严令尤氏必须将瑞珠调开。
对此,尤氏和张云逸并无所谓,却恰遂了秦可卿的愿。
只有宝珠失望至极,又不能表露,握着瑞珠的手,期期艾艾道:“如此一去,以后奶奶可就得指望你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况且,就在对面。”瑞珠开解道。
秦可卿早看出宝珠的心思,劝慰道:“叔叔有心,将你们的身契一并拿了去,便是真有个什么万一,他必定可以护你们周全。”
因尤氏坦言张云逸推拒之事,她便带了先入为主的看法。
经她这么一说,宝珠心里也好受了些,虽说没能完全躲过,可身契交给张云逸,自己从法理上就是张家的丫鬟了,只要有张云逸护着,哪怕贾珍不满,也无权处置自己。
不过,终究不比瑞珠,可以近前伺候,难免隔了一层。
天香楼这边依依惜别,对面的登仙阁也同样如此。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暂时的忍耐也是为了以后的长久,待爷先出手帮了她,再请她保守秘密,想来也就无碍了。”
虽说太太、奶奶需得拱,但是方式却有不同。
二人虽同样都是被贾珍所迫,可情形却大相径庭。
尤氏是因为贾珍惦记上了儿媳,导致的夫妻反目,离心离德,又满怀担心,只要自己挺身而出,护其周全,就足以让其将他视为依靠。
加上有贾珍的配合,故而才能如此简单。
而秦可卿却是担心名节受损,且此刻已是惊弓之鸟,若拿尤氏法子应对,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既然她向自己求助,显然是感官不错,不妨顺势而为,将这个人设立稳了,再徐徐图之。
这也是他安抚尤氏,暂时止戈的原因。
若让秦可卿知道自己勾搭上了尤氏,恐怕非但不会再信任自己,还会处处提防。
她心下暗自计较,虽说逸大爷过惯了苦日子,可做为丫鬟也该主动一些,刚才若换成自己,至少也会提议,在屋外摆一张小床,以免大爷起夜无人伺候。
陪着秦可卿回到天香楼,她便提议道:“奶奶,要不要奴婢明儿去提醒提醒瑞珠,这会子逸大爷屋里只有她一个,总不能晚上起夜,还得大爷自己摸黑点灯吧?况且……奶奶以后还得指望大爷,正该乘着屋里没人的时候……”
“休要胡言乱语!”秦可卿连忙喝阻道,“叔叔这才是稳妥之举,你切莫乱出主意!”
“这是为何?”宝珠不解道。
“这……”秦可卿面上浮现一层红霞,颤声道,“你……你们都跟随我多年,又一直贴身服侍,那些女儿家的**,自是一清二楚,床笫之间最难守得住秘密,如何能不避嫌?”
说到这,她已是面红耳赤,声若蚊吶。
原本这些话她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只是,一来宝珠的心思她看在眼里,生怕她擅自做主,撺掇着瑞珠做出什么轻浮的举动;二来还有件事实在羞于出口,故而既是解释,也是提醒宝珠。
“叔叔估计也是如此考虑,才特意让瑞珠住在楼下。”
“可也不能因此苦了大爷啊?”宝珠不以为然道,“大爷毕竟客居府中,愿意出手相助已是难得,咱们也不能……”
虽说已是张家的丫鬟,可面对秦可卿这个旧主,她到底说不出恶毒的话来,只能将‘不知好歹’四个字咽了回去。
“是啊!叔叔虽然体谅,我却也不该不知好歹,只顾着自己。”她自然听出了宝珠的言下之意,喃喃道,“等过阵子你就去跟瑞珠说吧!”
宝珠立即跪下道:“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你虽自幼跟在我身边,可如今却是叔叔那边的人了,能为叔叔考虑,也是理所应当。”
秦可卿看着宝珠,安慰道:“你且放心,待叔叔出手,将事情捅到太爷那里,我也不会一直扣着你不放。只是那件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我也没脸活了。”
听闻此言,宝珠也是泣不成声,发自肺腑道:“奶奶放心!其实,奴婢也舍不得奶奶啊!”
主仆相拥而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