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漫天都是翻翻滚滚的雪花,北风呼呼地刮在脸上生疼。
贾母早已离开暖轿,站在鸳鸯手中打着避雪的油纸伞下。
浑身裹在一件厚厚的貂皮鹤氅里,苍老面容在两行昏黄灯笼的光芒映照里,时明时暗。
这副模样,没来由地让贾琮想起了东内大明宫里的永泰帝徒樘。
一样面无表情,看不见丝毫慈爱与亲和。
眼底蕴含的神色全然一片冰寒,没有半分暖意。
她明明看见贾赦脸上还挂着两个被天玺帝揍出来的巨大熊猫眼,却视若无睹。
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贾政被贾赦随口一句话吓个半死。
伸着脖子四处打量一番,赶忙压低了声音:“大哥慎言,身为臣子,怎可妄议帝王?”
借他八百個胆子也不敢跟贾赦一样叫永泰帝做老疯子。
就连听见这三个字都让他胆战心惊。
“这边来。”贾琮悄悄将贾安贾乐戚有禄三人带去角落里。
他有贾赦这便宜老子当做护身符,并不怎么怕贾母发飙。
戚有禄现今还穿着太监服饰,身份特殊,也不用担心被贾母秋后算账。
只有贾安贾乐两兄弟身为亲兵出身,扛不住贾母之威。
借着雪影灯光,贾琮细细查看贾安的伤势,暂时用手帕帮他捂住伤口止血。
“她打你都不会躲开的?武术也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贾安只是憨憨地笑,一言不发。
贾琮还待再说,正好听见贾政开口,不由得满心满眼都是鄙夷。
他如今是越来越瞧不上自己这个便宜二叔。
倘若今天面圣的人是贾政,只怕早就尿湿了裤子。
他绝不敢在东暖阁里跟天玺帝徒煜大打出手,更不敢直面永泰帝徒樘隐藏在骨子里宛若疯子一般的癫狂。
“你怕个屁!”贾赦嘲讽地望向贾政。
偌大一个荣国府,自然会有两代帝王安插进来的探子暗卫。
但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一句半句话而降罪,就连永泰帝徒樘那个疯子都不会,天玺帝徒煜更加不会。
一时间,书房小院门口气氛显得颇有些尴尬。
半晌,还是贾母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老大,这就是你的侍母之道?大雪寒天,也不请老婆子进去坐坐?”
“还是说你又在书房密谋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又要将阖族人等带进莫大险地?”
贾母开口便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贾赦脑袋上,这也是她这些年来面对长子无往不胜的利器。
贾琮听得暗自皱眉。
换了他是自家那个便宜老子,几十年如一日被亲生母亲这样偏心对待,怕是早就撕破脸皮。
哪里还能忍到今日?
贾赦早就习惯了贾母的口声,也懒得再出声反驳,而是回手将书房小院的门关上。
“老太太要来做客,当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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